“知道了。”桓帝脸色微沉,抬脚跨门走了进去。
“这事怎么怨得了我?!”金晽公主提高了声调,似乎大为不满,“是他自己偷偷跑出府去,又不是我撵的,他坠了河,那也不是我推的啊!”回头见皇帝和云枝进来,略略收了声,见礼道:“皇上过来了。”
太后坐在帷幕的阴影里,被周遭袅袅的香烟所笼罩,看不出脸上表情,招手让皇帝和云枝坐了,继续道:“你若是不说那些刻薄的话,那孩子怎么会跑出府?人家的母亲来找你理论,你反倒说是人家没调教好,弄出了人命,还能不怨你?!”因当着众人不愿多说,叹气道:“去给人家好好的赔罪,再重重抚恤一下。”
“赔罪?给他们?!”金晽公主声音尖锐,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母后这般为难儿臣做什么?我就说了几句重话,如今到要去给个穷秀才赔罪,我不去!”见太后目光凌厉的看着自己,不自觉避开目光,“再说,当初若不是母后想出过继之举,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二嫂”太后没有开口,云枝却忍不住插嘴理论道:“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怎么说来说去,倒推在姑母的头上了?人家无故亡了妻儿,你不过是去说几句和软的话,又算得上什么为难的事?”
金晽公主不防她如此针锋相对,怔了怔,继而冷笑,“有些日子没见,小郡主倒是越发的牙尖嘴利了。”
桓帝不愿意她二人争吵,圆场道:“四姐向来识礼数、懂大节,何苦意气用事?两条人命不是小事,虽说并非是四姐害得,但总归有些是因由的。四姐去赔了罪,也好早早平息此事。”
金晽公主辩不过众人,有些势单力薄,憋了一阵,渐渐红了眼圈,哽咽道:“若是母后不去的那么早,我也不用受这些委屈……”
“寅雯!”太后豁然出声,“你这是什么话?越说越离谱了。”
云枝起身离了座,朝金晽公主劝道:“二嫂,快给姑母赔个不是。”
“关你什么事?”金晽公主丝毫不领情,回头看着云枝轻笑,“真是奇了怪了,小郡主如今也是大姑娘,怎么成日混在着后宫里头,莫非存了什么宏愿不成?也不怕人说闲话,今后嫁不出去!”
云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四姐”桓帝脸色沉了沉,淡淡开口,“此事是你有错在先,而且你不仅不听母后劝阻,反倒顶撞母后,实在太不成个体统。依朕看,你该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出门罢。”
“别当大家都是瞎子,谁瞧不出来呢?”金晽公主破罐子破摔,恨恨道:“少拿着顶撞尊长做项罪名,我可承受不起!”说毕,一甩袖子愤然出门。
桓帝见云枝脸色难看,忙道:“四姐一向都是这样口没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不,她说得没错。”云枝缓缓退了一步,彷佛要跟皇帝拉出些许距离来。不料手上的玛瑙珠串被椅子手挂住,殷红如血的珠子散落一地,也不去拾,只道:“姑母、皇帝哥哥,我这就搬出宫回家去住。”
“月儿!”桓帝仓促朝太后点了点头,急急追了出去。
“哎……”太后轻声叹气,“真是冤家。”
双痕扶着她到里间坐下,方道:“皇上对小郡主有心,宫中上下早就都知道了。”略微一顿,“索性过了明路,让小郡主入宫册了位分,反倒省得流言蜚语。”
“你觉得这是好事?”
双痕不解,“有何不妥?”
太后曼声道:“别的不说,但是月儿自己还在摇摆不定呢。”轻摇团扇,带出一缕缕清凉的细风,“这天底下谁能勉强得了她?月儿自己不松口,皇上也不会勉强她的,这么你探来我猜去的,不知生出多少是非来。”
双痕笑道:“许是小郡主年轻脸皮薄,害羞了。”
太后不做回答,只问:“月儿入宫,你让允潆往哪里放?况且皇上又待月儿那般上心,往后两姐妹怎么相处?别人倒也罢了,月儿跟允潆可是自家亲姐妹,将来是否也要争宠算计?倘若真有这么一天,叫人情何以堪?”
双痕点了点头,叹道:“这倒也是。”
“皇上如今已经有了皇后,还有两位嫔妃,即便今后再也不选秀,那也是四个人分一人之心。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丈夫?另外,皇上还有两位公主和两位皇子,月儿这一进宫,可就是四个孩子的母妃了。再说”太后轻轻一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待别人的孩子好有什么用?你瞧寅雯就知道了。”
双痕听罢无语,良久才道:“宫里的女人哪个不苦?哎……”
太后眉宇间似有忧色,徐徐道:“这还只是一件头疼的事,另外就是”微微压低声音,“皇上故意为难晞白,却抓了又放,我担心……,上次皇上去沈府,或许知道了点什么。”
“上次公子进宫欲言又止,想来是怕娘娘知道不放人,竟然一句招呼也不打,就独自去了外省。”双痕摇头道:“这也罢了,怎么还敢叫皇上去沈府住呢。”
“晞白那孩子敦厚,哪里比得上皇上那般心细如发。”太后伸手去拨那轻烟,任由烟雾在指尖穿梭,“他也原是好心,只怕皇上惦记月儿着急,倒主动去告诉地方,却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