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吗?”
“我什么时候进暗室这么重要吗?”他说,“我不明白我下午干些什么和爱丽森有什么关系?”
“请不要生气。我们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能告诉我们你是什么时候进暗室的吗?”
霍金用食指擦了擦鼻子的一侧,他的鼻子很长。“我们像平常一样,十二点半吃午饭,接着我就到这儿看了会儿报纸。住在乡下有一点不好,就是信件和晨报很少会在午饭前送到。所以我有一个习惯,吃完午饭后到这儿处理信件,读读《每日快报》。星期三,有几封信要回复,所以很有可能是两点半左右的时候,我离开这儿,进了暗室。暗室很小,在宅第的后面,有自来水设施。我把房子改造了一下。警官,你对摄影感兴趣吗?我敢肯定,你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里装备如此齐全的私人暗室。”霍金笑着说。这样的笑容乔治曾经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是他情感的自然流露,可以说没有设防。
“如果方便的话,过一会儿我很想看一看。”
“非常欢迎。爱丽森失踪的那天晚上,你那些穿警服的小伙子们去过了,他们想看看爱丽森是不是藏在那儿,但我向他们解释说,因为暗室里有昂贵的仪器,通常都是锁着的。你可别听他们对我说三道四。如果你什么时候需要专业摄影……”霍金对着乔治手指上闪闪发亮的金戒指点点头,“照一张你和夫人的合影怎么样?”
一想到霍金下流的眼神聚焦在安妮身上,即使中间隔着相机镜头,乔治还是极为反感。乔治没有表露自己的情绪,只是说,“好啊,这主意不错。现在我们还是谈谈星期三下午吧。你说你是两点半左右进了暗室,你在里面待了多久?”
霍金皱起眉头,伸手去拿香烟。“我有好多照片要洗,一些参加摄影比赛的照片,所以我要按比赛要求把那些照片洗出来,这很重要。直到晚饭前我才回到屋里。我看见我妻子和凯西·洛马斯正在厨房,她们担心爱丽森出事儿,显得很紧张。警官,这样回答可以吗?”
“可以,但我还有一点疑问。是这样的,有人看见你从我们发现舍普的树林到灌木林去。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一些搏斗过的痕迹,我们认为与爱丽森有关。当时是星期三下午五点左右。你能对此解释一下吗?”
霍金的耳朵刷地一下变红了,接着又变成了深红色,然后整个脸也变得通红。“因为他们都是些愚蠢的村民,难道不是吗,警官?”
乔治在椅子上挺直身子。“你说什么?”霍金如此刻毒的回答让他大为惊讶。
“几百年来,他们都是近亲繁殖。警官,你知道吗?这是一个只有三种姓氏的村子。他们都是一些弱智,最简单的智力游戏都赢不了。一些人连现在是哪一年都不知道,还能分清是星期几?我的解释就是某个笨蛋把星期二说成了星期三……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不是?你看,探长,我叔叔把管理这个村子作为他的个人爱好一样,这是有充分理由的。他觉得没有乡绅的保护,斯卡代尔村民就无法生存。他们根本适应不了现代生活。”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不再那么尖酸刻薄了。他用手捋捋头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请相信我,警官,星期三下午我压根儿没离开过暗室。要是有人说我离开过,那肯定是搞错了。”
乔治还没开口,克拉夫就不失时机地登场了。他假装把记事本往回翻了几页,带着歉意地说道,“先生,一共有两份证词。有两个人说他们星期三下午五点左右看见你,都在同一个地方。要是只有一个人这么说,嗯,先生,说实话,我们这两天也接触了不少人,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但有两个人这么说,就有点儿不好解释了。”
这次,霍金的笑容显得很真诚。在这一瞬间,乔治第一次突然明白了霍金为什么能让鲁丝·卡特尔这样的寡妇为他痴迷。霍金的笑容具有大卫·尼文年轻时那样不可抗拒的魅力。看到霍金给他们递烟时的那种豪爽,乔治心想,他还具有大卫·尼文的沉稳气质。“谢天谢地,我还有个无懈可击的合理解释。”他说道,他想声音尽量听起来显得轻松一些。
“什么解释?”乔治问道。他向前探了探身子,让霍金帮他把烟点着。他一直看着霍金的眼睛。
“我经常去山谷,在那儿拍些照片。我还会在我的地上转一转,看看一切是不是正常。你得让他们干活达到一定的标准,不然的话,修的围墙就是一堆碎石瓦砾,而门也……”他噘起嘴,摇摇头,“不管怎样,我就是星期二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显然有几个村民看见我了。爱丽森失踪后,他们肯定一直在争论是星期几看见我的。要是我姓卡特尔、克劳瑟或是洛马斯,他们就不会怀疑我,就会说那天是星期二。但我是外来户,所以他们总是把我想得很坏。还有,别忘了,他们跟孩子一样,总想迎合别人。要是卡特尔、克劳瑟或是洛马斯家族的人心中有什么疑问,他们说的时候,很自然地会让人觉得我很糟糕,同时还让人觉得他们反映的情况很重要。”他向后一靠,跷起二郎腿,露出骨节突出的脚踝。睡裤和拖鞋之间白皙的、长满寒毛的皮肤也露了出来。
“你确定不是星期三?”乔治问道。
“肯定不是。”
“你愿意在按照你的意思写的宣誓证词上签字吗?”乔治问道。霍金所说的一切都不能使乔治相信马·洛马斯和查理弄错了,他们提供的消息没有得到澄清。乔治很清楚谁才能提供更具说服力的证词。
几分钟后,他们返回到厨房。鲁丝·霍金坐在餐桌旁,她已经忘了身旁的烟灰缸里还放着一支烟,烟的多半截已经燃成灰烬。她的手紧紧地捂着嘴,双眼紧盯着她面前的报纸的第一版。
“怎么回事?”霍金问道,乔治觉得他的语气中透出来的对妻子的关爱是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那张报纸推到三个男人面前。这是本周的《高峰新闻报》,今天下午刚刚发行的。乔治盯着头版上的大标题,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搜寻失踪女孩
其亲戚被拘留
巴克斯顿警方正在审问一名男子,这名男子和斯卡代尔女学生爱丽森·卡特尔的失踪有关。
这名正在接受警方询问的男子据信是失踪女孩的亲戚,该女孩13岁,于周三下午失踪。
失踪当天,爱丽森和平时一样,放学以后带着牧羊犬舍普沿着斯卡莱斯顿河在树林散步。
警方带着警犬,在偏僻的山谷进行了为期两日的大搜查。当地村民搜查了散布在山谷中的所有建筑物,高峰救援队搜遍了爱丽森有可能会跌入的偏远峡谷。
周末还将进行进一步的搜寻工作。要求志愿者于周六早晨8点半在朗诺南部的B8672干道旁的卫理公会教堂集合。
被拘留的亲戚据说是爱丽森·卡特尔的近亲,对斯卡代尔一带非常熟悉,尽管他已经有20年没有在山谷里居住了。
此人住在巴克斯顿郊区的青年旅社,受雇于镇上的一家福利工厂。今天早上他到工厂上班时,被警方拘留。
警方发言人拒绝对本报的报道做出任何评论,只是解释说有关爱丽森失踪案的大范围调查正在进行中。
调查对象包括爱丽森在高峰女子中学的同学……
眼前的一切简直让乔治无法相信。追名逐利的总督察卡弗这么快就把案情透露给了当地报社。一定是皮特·克劳瑟还没到警察局,他就在电话里给他们通风报信了。乔治感到内心很沉重。他想起他和克拉夫当时还专门传出话来,说这名男子和他侄女的失踪没有关系,以此来保护克劳瑟。但当时没有考虑到巴克斯顿的内线消息以及《高峰新闻报》的截稿时间。这份报纸已经传遍了巴克斯顿的大街小巷。卡弗,谢谢你了,皮特·克劳瑟也感谢你啊。
他一转眼看到悲痛难忍的鲁丝·霍金,于是提醒自己不能发火。“很抱歉,”他说,“没有任何理由把他和爱丽森的失踪联系起来。他已经被释放了。报纸上不应该这么报道。”
“你们在说什么?”霍金问道,听起来他真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把报纸往跟前拉了拉,把前几段又读了一遍,“我给弄糊涂了。这个被抓的亲戚是谁呀?我们怎么不知道?你们把人都抓了,干吗还缠着我问那些毫无意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