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不告诉你,你记住这个味道,以后自己去寻找。”
“太麻烦了。”我又喝了一口茶。
窦先生摇了摇头,笑了。
“最近怎样?”
“不怎样,总觉得生活没意思。”
“你这是甜的吃多了,有点苦就痛不欲生。”
“我是南方人,喜欢吃甜的,这没办法。”
“我知道你是因为身边的人该走的走了,你觉得孤独,你觉得落寞。”
“我是觉得孤独,我是觉得落寞,我觉得有很多话说不出来,虽然她们就在微信里,但是用手机跟她们说总有种愁上添愁的感觉。”我说,“窦老师,你说这手机的发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手机的发明本身是为了更好更方便地和人交流是吧,现在我一想到要用手机和她们说话,就觉得这份情谊糟蹋了,说了,感情就淡了,说了,想说的话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了。我感觉有了手机之后,人就疏远了。我觉得思念是感情升华的基本因素,手机让思念得不到积累,感情得不到升华,又被时间给冲淡,于是感情淡了,没了,人走了,散了。”
“你这是痛定思痛过了啊。”窦先生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痛定思痛了,那些痛苦万分时候能写出长篇大论的人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我们这些人只能痛定思痛,不然写一半就不知该从何下手了,或者想一半就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了。”
“我虽然是做行政工作的,但是我还是你的老师,我想告诉你,其实生活就是悲欢离合,你开心过之后就难免要伤心,相聚就难免别离,要放平心态。科技在进步,交通越来越发达,你要是想念谁了,可以很快见到她的。”窦先生喝了口茶。
☆、茶 二
茶水从嘴中慢慢流进胃里,从舌头直到十二指肠都能感到一阵清凉。因为茶馆的位置太过偏僻,茶馆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老板说正因茶馆的位置偏僻,所以来喝茶的都是真正喜欢喝茶的,他不接待不懂茶的人。
傍晚很快就过去了,茶馆里的灯被黑暗突显得更加明亮,桌椅和青石板上有细微的水汽,轻轻一抹,就干了。
“你知道你们马上就要实习了吧?”窦先生说。
“嗯。”
“你在中研院。”
“不是说参照毕业考试分地点吗?”
“那不是给你们动力好好看书考试嘛。”
“哎,我觉得就算参照毕业考试,我也去不了一附二附,不去郊区就很好了。”
“中研的工作比较清闲,虽然实习质量比不上一附二附,但是你本来就不喜欢繁忙吧,应该挺适合你的。”窦先生笑着又喝了口茶。
天好像又要下雨了,街上原本就稀疏的人开始毫无秩序的四处奔走,嘴里嚷着类似“打雷下雨,回家收衣服”的话。
雨真的落了下来,闪电也劈了下来,继而雷声轰隆,继而街边无人,只有污浊的泥水顺着街道和人行道之间的缝隙流淌,泥水源源不断,仿佛街上积攒千年的泥土都被冲刷了干净,剥离了地面的泥土,混着水,像溪流一样自东向西,一去不返。
我喝着茶,看着雨,听着雷声,我觉得这个城市不可思议,这个城市像一个污水处理厂,我们都是里面的污水,掺杂了各种消极的、悲伤的负能量,我们要经过一百二十四道净化程序,把自己变得高尚,变得积极向上,变成一个宠辱不惊的圣人。可是我不想成为圣人,这种圣人没有喜怒忧思悲恐,他失去了情感的直接感悟,以及对情感本身的思考。失去思考,人又和禽兽何异?如果圣人就是充满高尚品质的禽兽的话,那我宁愿当一个庸俗低下的普通人。
茶凉了,茶早该凉了,或者茶从端上来,甚至刚开始煎煮的时候就注定要变凉的,因此,我从到了天津开始,不论中间过程如何风姿卓越,最终一定会人走茶凉的,可是因为注定人走茶凉,是不是应该将过程变得死气沉沉,浑浑噩噩呢?我想起商陆说的“我们只有在相聚的时候风姿卓越,才能在离别后始终不忘”。
“等茶喝完,我们就走吧。我送你回学校。”窦先生说。
“好。”我说。
雨在我们喝完最后一口茶的时候停了,街上千年的沉淀被冲刷得一干二净,现代化的石油和金属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小城的古朴再也没了。
我坐上车,由于刚下完雨,车上阴冷而潮湿,安全带上有些许由于内外温差而形成的水汽,我掸了掸,系上了安全带。
车向名为北的方向开去,大街小巷,老人孩童,男人女人,随着车子向前,出现在我的眼中,走马灯一样,一眨眼便又不见了。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