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世上最难预测的,只怕就是人心了。天知道,站在自己边上的人会想什么!万一,这个人忽然对自己出手,那正在走阴的术士,可能会比死还惨。
这也就是我迟迟拿不定主意的原因。
就在我权衡利弊的当口,老冯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一通:“兄弟,那几个死者,我全都查了,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我不死心地又问道:“亲属你也查了?”
老冯呲着牙花子:“查了,祖宗八代都查了,还是没有什么关联。”
“那只能冒险试试了。”
我打心眼里不想用走阴术,但是现在整个奉城的术道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一旦我把第一单生意给做砸了,那我就只能夹起尾巴灰溜溜地离开奉城了。到时候,还怎么去找我爹?
无论如何,我也得冒一次险!
我沉着声音道:“老骨头、裳灵、老冯,我要走阴。你们几个给我护法!”
老骨头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疯了吧?走阴那是闹着玩的么?”
“相信我!”到了现在,我也只能用这三个字安慰他。
裳灵却显得很兴奋,就像是一个初次被大人信任的孩子,就差没转着圈跳舞了。我不动声色地看了她好半天,才算稍稍放心下来。至少,我没从她身上看见杀机。
老骨头被我逼得没办法,只能转身去给我准备东西。
我从老骨头手里接过一瓶二锅头,仰头灌了三大口,脸上顿时泛起了一阵红润。
“兄弟,你别喝多了……”老冯话没说完,就被裳灵给拦了下来。她小声地对老冯说道:“别管他。他喝高度酒,是为了保证体内的阳气不散。免得魂入黄泉的时候,身体被阴气冻僵了。”
“哦!”老冯又低声道:“他怎么还找个盆烧纸?好像还有封信。”
“那不是信,是法帖。上面写着他是谁,从哪来,要去干什么。黄泉路上可不是没有鬼兵把守的,所以他得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术士,不是新死的冤魂,免得刚一上黄泉路就直接被鬼差给抓了。
至于那些纸钱,当然是买路用的咯。进了地府很多地方都需要打点,没钱肯定不行。有时候啊,就算把钱带足了,也不一定什么事儿都能办成的。有些拦路鬼,还会给他提点要求什么的,只要不太过分,都得一一满足。”
老冯转头道:“什么要求?”
裳灵解释道:“不一定,但是大多数都是花些小钱儿就能搞定的事情。比如,烧个童男童女,烧件衣服,倒两瓶酒什么的。当然了,如果对方要求太过分了,术士也可以拒绝。不过前提是,你能在翻脸之后打得过对方。”
裳灵不等老冯再问就继续给他解释道:“你看见在地上画的那个十字没有?你听说过,十字路口爱闹鬼的事情吧?其实,十字路口就是最容易交叉阴阳的地方,他在地上画个十字,就是要从那儿走进阴间。”
两个人说话的当口,我已经把前面的事情都做完了。不过,在选择他们三个该干什么的时候,又犯了难。
我想了半天才说道:“老骨头,你给看着引魂香。老冯,看着外面,不要让任何东西碰到我。”
最后,我才把一根红绳交到了裳灵的手里:“我的命交给你了!我能不能回来,就全看你的了。”
裳灵笑眯眯地接过绳子,在手指头上缠了几圈:“老板放心,在你没给我薪水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我哭笑不得地在自己眉心上点了一下,整个人瞬间进入了假死状态,魂魄也从身体里走了出来,一脚踏在了我画下的那个十字上。
我的脚尖刚一落稳,屋里的几个人就同时感到一阵阴风扑面而来,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战。过了片刻之后,身上才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还没等他们松上一口气,就听房顶上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房子顶上走路。老冯刚一仰头,就跟一个坐在房梁上的影子打了个对脸儿。
那人脸色干枯蜡黄,就像是往脸上贴了一张风干了的皮,头发乱蓬蓬地盖在脸上,根本找不到眼睛在哪儿。可是老冯跟他对视的时候,却偏偏有一种被好几双眼睛盯住的感觉。
没等老冯喊出声来,屋子后面就传出来一阵爪子挠门的声响。那动静就像有人拿着一颗钉子,使劲儿地往铁皮门上乱划,听着让人直打寒战。
与此同时,屋里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一种有人接近的错觉。就好像有人闯过当铺的外墙,围在屋子四周,死死地盯着他们身后,只要他们稍有半点疏忽,就可能会跟他们擦肩而过,扑向我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