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仿佛有难以言喻的悲伤。
梦到这里我便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手臂上的皮肉又脱落了小片,顿时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
卫泱曾告诉我,我这一趟复生,死是迟早的事,皮肉难免会脱落。
我忙着四处找年糕想把它粘回去,这时听得厅堂一阵极大的吵闹声,是陈怀安回来了。
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外面天已黑了。
客堂的门虚掩着,隐隐传来亮光。我在黑暗中听到陈怀安同另一人的说话声:
“他一个目不能视的瞎子,奏折都批不了。还要靠饮鸩酒才能视物,我有何惧!”
这是在说谁?我懵懵懂懂地走近了亮光。
客堂里又是一阵低声无法辨识的耳语,接着便听陈怀安极响亮的一声嗤笑:
“她是被乱箭射死的,连具全尸都没有……”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脚步咚咚几声,我面前的门开了。陈怀安站在门前,看着我,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他身后站着的那名胖官员见此情景,捋着胡须,亦有些尴尬。
陈怀安眯着眼睛冷笑:“宰执大人先回府吧,本侯明日再去拜访,眼下还有重要之事,就不送了。”
周元忙跟在后边,将宰执大人送出了府。
陈怀安靠在椅上,懒洋洋向后一躺。
今日朝上他与苏澜针锋相对,大吵了一架,场面弄的很难看。几个老臣轮番上阵,才勉强收拾了局面。
他心里清楚,苏澜起了疑心,要收他的权。
为君者向来多疑,若不想法子打消他的疑虑,恐怕他的项上人头不保。
我正忙着用年糕将掉下来的那块皮肉粘紧了,不经意地抬头,看见陈怀安紧紧皱着眉,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于是我悄悄从他背后绕过,打算溜回房间。
他却突然开口叫住我,声音淡淡:“陈宴。”
闻声我微微一愣,钉在原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烛火摇动,客堂里静得出奇。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陈怀安唇角一勾,终于开口:
“侯府就要有侯夫人了。”
梁都的天气一阵晴一阵雨,总是无常。
圣旨送到靖远侯府上时,大抵整座都城都还沉浸在梦和雨中。
陈怀安站在庭院里,顶着蒙蒙细雨,听那来送旨的人念完,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接了旨,又淡淡叫人将传旨人送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