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大人,我晚饭还没吃啊……”娃娃脸苦着一张娃娃脸。
“少吃一顿能死?!”女朋友是最不讲道理的一种生物。
“死不了,可饿着难受……”娃娃脸可怜巴巴地用余光瞟着燕彤,指望着和他搭伙吃饭的同伴能跳出来为他说话。
燕彤假装没看见,愤怒的珍妮她也不敢惹。
“回房去!”珍妮揪着娃娃脸的耳朵往外走,娃娃脸把双手背到身后拼命比划,燕彤辨识出这一串手势的意思是:面煮好了端到厕所去,咱们在那儿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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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之所以这么辛苦的减肥,除了形象问题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两周后学校里就要举行每年一度的冬季舞会了,她可不想穿着紧身舞裙的样子像是在腰上套着个救生圈。
在舞会那天到来之前,男生和女生们都很紧张。女生紧张着减肥做面膜,男生紧张着找舞伴。没有舞伴是件丢面子的事,并且绿萝道高中男多女少,不及早下手的话,恐怕连最丑的女生都约不到。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肯约庞海妹做舞伴。
珍妮的英语听写成绩仍然不理想,于是很不光荣地被英文老师勒令放学后接受补习辅导一星期,与她做伴的还有其余四五个人,其中还包括庞海妹。
补习持续到晚上九点半,珍妮最后一个整理好书包离开教室,庞海妹走在她的前面,大概是因为上一次被她指责了,庞海妹这一回没敢再吃什么东西,可她肚子饿的咕咕叫声仍然让珍妮险些抓狂。
庞海妹似乎真的是饿得狠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走到门口的时候脚一软差点摔倒,被人伸手扶了一把。
“谢……谢谢……”庞海妹嗫嚅着,看了眼那人的脸,然后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珍妮走过去,那人冲着她笑得温柔:“累了吗?没想到居然给你们补习得这么晚,我找人借了自行车,驮你回去。”
“好啊,我还真累得走不动了。”珍妮没精打采地道。
那人接过她的书包挂在自己胸前,走到她身前一蹲身,笑着道:“上来,我背你。”
“你可别摔着我。”珍妮依言趴上那人的后背,那人虽然身形瘦削,却将珍妮背得稳稳,一步一步,迈得踏实安定。
庞海妹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听着那踏实的脚步声一阶阶地走下楼梯,整座教学楼似乎都伴着这回响,慢慢的,笃笃的,幽幽的,渐渐远去,渐渐模糊,渐渐地化作了她口中的一声声叹息。
郦歌。钟珍妮的男朋友。第一个肯伸手帮助她的男孩子。
除了叹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哪怕只是在心中幻想出一个这样的男朋友似乎都成了罪恶。她这么胖,这么丑,这么笨,有什么资格期待别人的接受与容忍?
这个以貌取人的世界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肥胖让她失去了做梦的权力,哪怕她那卑微的梦想只是希望有一个肯望着她的眼睛真诚微笑的人。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用来区分人的标准从好与坏变成了胖与瘦。
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内心正常的女孩子,可她一辈子也得不到一个肯在门口等她放学、一个能稳稳将她背在背上的男朋友。
她有的,只能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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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不过饺子。”燕彤说。
冯太太因而做了饺子当夜宵。把笋和香菇用水汆了,剁成碎丁,加进松子和核桃仁,调入油、酱、香料,捏成一寸大的白滑小饺儿,燕彤一口气吃了四十个,连一向自律的万俟昭都破天荒地尝了几个。
“冯冯,我一辈子也不要离开你。”燕彤热烈地表白。
“再巴结我也不许你再吃了,”冯太太不为所动,“给小郦剩一些,那孩子等他女朋友下课,指定还没吃晚饭。”
冯太太用“他女朋友”代指珍妮以表达这几天来对珍妮不吃她做的饭的不满。
珍妮和娃娃脸说着话开门进来:“……学生会的耿学燕就跑来跟我们说,这是高三学生最后一次在本校参加冬季舞会了,什么‘为了给所有学生都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到场’,说是最后还要跳集体舞做为压轴,集体舞就是体育课上学的那种欧式宫廷舞,每个人必须跳——老天,我准备的是裹身小礼服哎,跳那种舞简直不伦不类!”
“不用担心,你穿什么跳舞都好看。”娃娃脸嘴上驾轻就熟地哄着珍妮开心,心思已经飞进了冯太太的厨房里。
“有饺子,好吃的饺子!”燕彤躲在厨房门内,用虚声给娃娃脸传递消息。
娃娃脸看了眼珍妮,珍妮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少吃点儿,马上要睡觉了。”
娃娃脸一个箭步蹿进了厨房。
珍妮回到房间,踩在电子秤上一秤,轻了四斤,可是还不够,她的目标是十斤,那样裹身裙的效果才能穿出来,好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坚持节食,达到目标一定没问题。
娃娃脸参加的校文学社社团每周有两次活动,每到活动的日子就没有办法接珍妮回家,因为活动时间有时甚至会持续到夜里十点、十一点多,好在从学校到公寓并不算太远,沿路也有路灯,银杏叶街两侧基本上都是民居,相对较为安全。
珍妮收拾好书包,慢悠悠地走出学校大门,连续数日的节食令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只能慢慢地走。学校门外依然聚着七八个不良学生,看身上的校服却不是绿萝道高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