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课Jake还是没能上成,左臂肿了一圈,去医院拍了个片子,骨头有些轻微错位,吊了绷带,两周内没法再弹吉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接到了领班打来的电话:
“这两天你先别过来了,那胖子留了人,等着晚上堵你呢。”
“给你添麻烦了张哥。”
“我没事,关键是你,这几天小心着点儿吧,我看那胖子是真毛了,昨晚被那个穿黑衣服的小子弄折了胳膊,放话说再遇着非把那小子捅成蜂窝不可。那胖子我听说是个音乐制作公司的高层,潜过十几个小男星,有几个后来红透了,也没敢把他怎么着,他背景挺复杂,估摸着还沾着黑,你在学校也小心着点儿,就怕他真找人打听着你,实在不行你跟学校请个假去外地住一段时间,反正你家里也不是水衫的吧?”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张哥,那就麻烦你跟厉总说一下这个情况吧,我过两天再去皇宫。”
Jake挂掉电话,从兜里摸出烟来衔在嘴上,沿着街心公园的甬路漫无目的地闲逛,经过昨晚的那片草坪,坐过的地方开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小花儿,晨风里微微摆动。
Jake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静静地吸烟,草坪的对面是高楼林立,灰蔼蔼的遮着天,天空因而小得可怜,然而更可怜的是鸽群,无论怎么飞,都飞不到灰楼之外的天空去。
Jake就这么坐在这里,吸着烟,看着天空,楼群,飞鸟,听着人们似远似近的怒笑痴嗔的喧嚣,想着过去,现在,未来,数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哼着零零散散的旋律,有时候所有的声音和思绪一下子涌过来,有时候又一下子散开,像包围着孤岛的海浪,反反复复地冲刷着寂寞的礁石,他几乎溺死在海浪里,沉沉浮浮,一整个白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话:礼物(3)
“走不完的路,
望不尽的天涯。
在燃烧的岁月,
是漫长的等待。
当心中的欢乐,
在一瞬间开启。
我想有你在身边,
与你一起分享。……”
*——*——*——*——*
夜灯初上,Jake坐在长椅上不想动,他甚至想就这么死在这儿也好,让身上落满灰尘和鸽粪,身体里开出一朵纯白的花儿来,多讽刺,多和谐,多像这个世界。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想象着自己已经死了。
死了不知多久,有人走过来坐在了旁边,一声不响地陪着他一起死。
这个人死得比他还沉,身上带着青草味儿。
尸体们的休闲时光被一阵来电铃声打断,Jake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号码,并不认识。
“霍杰!你小子给我乖乖儿等死!甭以为躲起来老子就找不着你!我告诉你——”
Jake两根手指捏着机身,淡淡地打断对方的咆哮:“我就在市六院对面的街心公园,你来吧。”
说完挂断了电话。
“甭在这儿待着了,那胖子的人很快就能找来。”Jake偏头对旁边那人道。
旁边那人仍旧穿了黑衬衫,虽然款式和昨天那件不同,但穿在他身上始终都透着一股子散漫慵懒的味道。
“你还真想死在这儿啊?”黑衬衫笑着问他。
“我今儿观察了一天,觉得这地儿不错,”Jake从兜里掏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有树有草,还有花,那边是马路,人来人往的也挺热闹,仰脸儿就能看着天——我连死的时候的姿势都想好了,就躺着死,枕着草,看着天。”
黑衬衫递了一根烟给Jake,自己也叼了一支,在烟雾里露着白牙笑:“这地儿不好,天太小,盛不下你。”
Jake笑了一声:“哪儿能盛下我?”
黑衬衫歪头看着他,只管叼着烟笑,好半天才道:“有没有遗言要交待?比如遗产分配,遗物馈赠什么的?”
Jake长长地吹出一口烟:“除了音乐,我什么都没有。”
“唔,说得不错,像每一个在梦想里绝望的少年。”黑衬衫弹着烟灰,零星的火屑仿佛一闪而逝的眼神。
“滚吧,烦你了。”Jake笑着转开头。
“你欠我根烟,唱首歌还我吧。”黑衬衫不客气地道。
“蹬鼻子上脸。”
“反正你马上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