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影迟疑地走到她面前,“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昨晚办完事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索性直接过来等你,”这个女孩子露出一口白牙冲她笑,“说句题外话——你们小区门口那家油条可真不错,炸得又香又胖。”
“是啊……”陆影怔怔的,“万宁也爱吃那家的油条。”
“嗯,是他把那家介绍给我的。”燕彤道。
“——什么?你见到他了?!”陆影惊讶过后又冷淡下来,“他还好么?交上新的女朋友了么?”
燕彤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陆影有些烦躁地往外走,“我现在要去医院,然后还要去上课,请你别再耽误我的时间。”
“如果我现在带你去见他,你去不去?”燕彤问。
“我为什么要去?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有那么贱吗?他甩了我我还要死缠烂打地倒贴上去?”陆影冷冷地道。
燕彤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低沉:“虽然他不止一遍地嘱咐我,让我不要带你去见他,但是我觉得,如果你今天不去,可能会落下遗憾。”
“遗憾?这个词简直莫名其妙!”陆影用尖锐的声音掩饰自己潮水一般涌上心头的伤心和痛苦。
“你不想见他吗?不明原因地被他甩了,你就不想知道究竟?你能咽得下这口气?陆影,你不像是那么窝囊的人,不管怎样,一件事,一段情,总得有始有终弄个明明白白才痛快吧?”燕彤这番话让陆影不合时宜地想要发笑——这个机车女孩实在不适合走抒情路线。
“我能怎么着?为了这个冲到他家劈头质问他?抱歉,那不是我的作风,我丢不起那个脸。”陆影哂笑。
燕彤单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好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脾气,然后挑起眉毛看向她:“万宁说你还欠了他一笔钱,记得吗,你姥姥有一次突发急症入院了,当时是他代交的手术费。”
“是他说不用还他的!”陆影大怒。
“所以你想就这么欠着他?”燕彤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她。
“我稀罕吗?!你带我去见他,我把钱连本带利还给他!”陆影怒不可遏。
“咱们打车去。”燕彤有些着急,带着陆影快步冲出小区,伸手拦了辆的士。
“我上你的当了,”陆影后知后觉地对燕彤道,“中了你的激将法。我了解万宁,他不是那种人,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但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对钱这么念念不忘。”
燕彤没有答话,只是告诉司机往哪个方向走。
“你说的地方不是我昨天给你的那个,”陆影道,“是他新家的住址?”
燕彤还是没答话,陆影认为她是因为骗了她所以感到心虚了。
出租车穿路绕街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来到了城市的北郊,沿着人迹寥寥的大路一直走,落光叶子的老树夹映处,一片苍白的古典建筑在清冷的晨光下显得沉肃庄凝。
陆影看到了进门处的大牌坊上写的四个大字:白鹤陵园。
“喂!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陆影又怒又慌,“司机!停车!”
“一直开进去,我赶时间。”燕彤和司机道,司机似乎很有经验,在乘客内部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只打定主意听其中一个的,免得弄到两头得罪,所以他选择了燕彤,对陆影的抗议置若罔闻。
“你疯了吗?!我要打电话投诉你!我要报警!”陆影不停地怒喝着,直到车在祭奠园的门外停了下来。
燕彤付了钱,一边看表一边大步往园里冲,陆影带着盛怒,原本还有些忐忑紧张和想打退堂鼓的心思都因此被冲淡了,她跟在燕彤的身后迈进祭奠园内,祭奠园就是家属给逝者烧纸寄哀思的地方,此刻园内有四五家人各居一隅,正往砖砌的炉膛内塞着纸钱、水果和点心等祭奠用品。
背对着园门的这一家是一家三口来的,母亲已经哭到声音嘶哑,一边烧纸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父亲沉默着,眼底布满着血丝,儿子站在旁边,是个高个头的大小伙,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运动裤和运动鞋,头上一顶新买不久的帽子,遮着半张脸。
“万宁?”陆影怔住,心中急速生出的第一个念头里夹着些许希望:难道是因为这几天他家里有人去世所以他才没有联系我?所以……我们其实根本没有分手对不对?
万宁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帽沿下果然是那张陆影再熟悉不过的脸,他看见陆影后十分地惊讶,第一句话却是冲着旁边的燕彤说的:“不是不让你带她来吗?”
燕彤耸耸肩:“你的时间不多了,有话还是抓紧和她说吧。”
“究竟出什么事了?”陆影一头雾水,“万宁,你家里谁过世了?怎么不通知我?好歹我还可以上门吊唁一下……”
万宁看了燕彤一眼,燕彤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了不远处去。万宁这才看向陆影,眼睛里带着让陆影一向眷恋的疼惜,以及努力掩盖着的浓浓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