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是在那天傍晚时离开的,离开前又和顾望安单独聊了许久,走时已经显出浓浓的疲态。
柳瑶看得十分心疼,连忙上前想要搀扶,长公主摆了摆手,不愿别人看见她软弱的模样,仍是挺直了腰板,再上车时直直注视着顾望安,道:“要记得你是顾家的儿郎,要记得自己的使命。”
顾望安朝她弯腰,面容严肃又沉静,很短促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长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好孩子”,然后便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来。
柳瑶见她情绪过于激动,怕她身子受不住想扶她上车,长公主却重重握住柳瑶的手,仿佛在努力克制着什么,长长的指甲几乎都陷进她的肉里。柳瑶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这么任由她握着。
过了许久长公主才吐出口气,以从未有过的亲昵姿态将顾望安揽进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是我们对不起你,好好活着,一定要回来。”
顾望安的表情看不出喜悲,眉宇间十分淡然,仿佛即将去西北出征的并不是自己。
他抬起胳膊在长公主背后安抚地拍了拍,又为她掀开车帘道:“母亲请上车吧,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长公主深深看着他,终是叹息着点了点头,被柳瑶扶着上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然后顾望安牵起秦桑的手,笑着道:“咱们回家吧。”
秦桑从愣怔中回神,点头任由他拉着往回走,心头却有些疑惑。
她刚才站在一旁,并未听清长公主对他低声说的话。
可她总觉得这一幕有些诡异,不像一个母亲同儿子分别时的依依不舍,倒像是……一种愧疚。
回到秦家后,张嬷嬷已经同银枝一起安排好了晚膳。原本两人想在外间去吃,可秦桑非让她们留下来,语气有些低沉地道:“在阿安离京之前,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吃饭吧。”
她说的以前,就是曾经在庄子里时,他们几乎像一家人般地生活。
张嬷嬷一听就有点儿受不了,用力偏过头去。
旁边的银枝嘴巴一扁,刚嚎出一点儿声,就被张嬷嬷狠狠掐了把,道:“不许哭,不吉利!”
银枝立即捂住嘴,带着泪花的眼儿一眨一眨的,让顾望安都看笑了,摇头道:“不哭是没有必要哭,我又不是去送死。”
他刚说完就收到张嬷嬷投来凶狠的目光,然后她大声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许再说这种话!”
她情急之下也忘了尊卑,好像又把他当成安训斥了,可顾望安却很乖地点头回道:“哦。”
张嬷嬷后知后觉地有点儿尴尬,转头张罗着两人吃菜,几人再不提出征之事,就这么热闹地围坐,好好地吃完了这顿饭。
到了晚上沐浴完毕,顾望安如往常那般,用篦子为秦桑梳发,然后将她长发松垮地挽起,再熟练地用手指为她在太阳穴按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