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哪?什么时候回来?”他以前也是这么问的。
崔媛伊抬眼看着他,意味深长地,拿起勺子搅和着碗里的豆腐脑,“回家。”
豆腐花被搅散了,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
谭柯愣了愣,脑中一片空白,手指有些抖动,他的声音有些局促,“这就是你家呀,你要回哪去?”
她摇摇头,“谭柯,你我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过不去就是过不去,这么长时间,就算你过得去,我过不去,我没办法在这待了,我说服不了我自己。”眼里沁了泪花,那是她长久以来的憋屈。
他坐在那,一动不动,无声无息,好似拥有无形的压力,推着他走向黑暗,再也不见天日。
那年,他们结婚。
那年,他们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年,他们大吵一架。
那年,他们年少轻狂不成熟。
那年,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今天,在过往几个月的自我催眠下,崔媛伊还是没办法接受曾经已经发生的事实,不管是流浪带给她的自由,还是偏于一隅的轻松,到头来不过都是徒劳,白费功夫。
看着崔媛伊几近落泪的面容,悲伤逆流成河,淌入大海,源头无可追溯,前路渺茫无边。
“对不起。”
故事的最后,他也只能说出三个看似无痛无痒却几乎将他吞噬的字。
忏悔在绝望面前如同蝼蚁,轻轻挥手便碎成一片叶,一捧灰,一滩泥。
谭柯送她去机场,车厢内气温忽冷忽热,逼仄的空间包含着无边的绝望和沉默。
他打开电台广播,起码有些声响,不会让气氛污染整个世界。
“今天由一位孙姓的男士为远走他乡留学的女友点了一首歌,希望听到这首歌的人不再有遗憾,有情人终成眷属。”广播里的女声朗朗嗓音,温柔细腻。
一首歌从广播中传来,惹得人生出无限的遐想。
“明明知道你会走远
我还是拼命靠前
才懂到明白你已经不见
我还不能妥协
我很安静陪着你
有些怀疑
能不能陪我到最终目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说得倒是蛮应景的,应景得让人觉得滑稽又可笑。
他突然想起昨晚做的噩梦是什么。
那是一个说出来都不会觉得可怕的噩梦。
噩梦哪里有现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