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娜的表情由紧张变成惊讶:“那是一年前了,就这么几秒不到的事情,你居然记得?我根本不记得旁边有你这个人,连这件事都忘得差不多了。”她带着尴尬的表情道,“你知道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还有昨天,很抱歉。我以为在这一行做的,大多都比较喜欢玩。”
尚玫感觉理智开始回归,她开始考虑与莲娜间的关系。基于莲娜诚恳的态度,她也认为俩人间的关系没必要自此断绝来往,毕竟她在奢侈品部要找个战友不是个容易的事。关于俩人在行事基准上的巨大差异,则有必要好好讨论交流一番——如果将来她们想要长久合作下去的话——她想谈,可是莲娜想吗?
第五章 眼见未必是实(5)
也许是她的沉思太久,刚要开口时,莲娜抢了先:“先不说这事,我想对昨天的事做点补偿。”她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条围巾,“这是普拉达09年秋季的限量钩花围巾,当时的顾客无理由退了,我以内部价格拿了下来。你可以拿去以正品价卖了,我给你搞到了吊牌和水洗标,这围巾足够补偿你帽子扣的工资了。”
尚玫原先的话全被这条柔软的围巾堵回了嗓子眼里,看着那漂亮的颜色,她一时之间觉得眼前的女人眼角那份尴尬里,更多的是一种躲闪与自卑。
“我们谈谈吧,中午有空一起吃饭吗?”她的话引来莲娜一闪而逝的惊喜笑容,“去纽约之秋外面吃,最好没什么同事的地方。你我都知道,在纽约之秋,有些话永远不能说出口。”
这顿午饭在友好的气氛中开始,是不是能在友好的气氛中落幕,尚玫不知道。两人各自点好了饭,等菜上来的间隙中,也不知谁先开的头,话题很快便向着重点滑了过去。
“我做过小三。”莲娜开门见山地说,笑得很苦涩,“二奶、狐狸精,随便你怎么说。我不想说什么为情所困,或者被男人骗什么的。我只能说,我活该被甩,应得的。可是我不后悔。”她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般,“当我见着有些人,生来就有着花不完的财富,或者运气好到一夜暴富,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我妒忌了。非常、非常妒忌!为什么他们可以享受,我不可以?我有哪点比他们差的?比他们的女人差?我是名校毕业,年轻漂亮,也很聪明,可是我却得赔着笑脸去侍侯那些满脸摺子的老太婆。”
绝美的脸被妒忌扭曲得丑陋不堪,尚玫觉得这是情绪对面貌影响的生动案例。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激愤的倾诉,气氛稍稍回落了一些。窗外不知何时阴了起来,光线透过窗户稀薄起来。莲娜吃得东西少得可怜,放下筷子时,尚玫才吃了一半不到。不知是刚才讲得太过愤怒发泄光了怒气,还是重点已经讲完,莲娜下面的话平静了许多,她便在宛如灰烬余韵的叙述中大啖美食。
“总之,我不甘心,不愿意一辈子就当个小售货员。正好干我们这行,人脉很重要。领导,那时候还不是露比,也一再对我们强调,呆在商场里,不如去一次酒会。在那里认识的女人多,男人更多。我们不仅卖衣服,还卖其他的东西。”莲娜双眼无神地盯着修剪整齐的漂亮指甲,喃喃自语般讲道,“总之我傍上个家伙。那时候我真傻,他一个小小推广部经理,居然就把我哄住了。几件衣服,让我在同事中能够炫耀一番,我就对他死心踏地了。二十二岁啊,我那时候嫩得能掐出水来。”
尚玫皱起眉头:“二十二岁?你现在多少岁?”
“二十五。”莲娜撇撇嘴角,“我看起来老了?”
“不老。”尚玫连忙应道,心中却暗自咋舌,莲娜这谈吐,给人感觉往四奔才对。
“我知道的,即使脸不老,心也老罗。”莲娜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嘻笑道,“去年我把那个姓李的甩了。”她还没松口气,又听莲娜说,“现在换了个,是个小企业老板。如果有机会,我倒想傍个外国人或者当官,可惜没遇上合适的。”
尚玫瞠目结舌地盯着莲娜笑嘻嘻的脸,找不出话来讲。她急匆匆塞下一口青椒,再找回声音后,已经是一分钟后的事了:“你就没想过找个比较合适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还在做二奶?”
她心中暗惊,觉得自己脑子昏了头,居然直接就认定事实,急忙说道:“抱歉,我以为……”
“我确实在做二奶。”
莲娜笑了起来,把她呛得不轻:“那……为什么不找个合适的?我觉得以你的条件可以找个条件很好的,你很漂亮。”
莲娜的笑容中掺进了怜悯:“漂亮的女孩多得是,你觉得我们身边的哪个女孩不漂亮?”
我——当然这个答案尚玫是不会说出口的,她沉默地听莲娜继续说下去:“可是漂亮会贬值,而钱永远不会贬值,至少贬值得慢点不是?所以不乘着年轻时,靠漂亮多赚点可以生钱的钱回来,等我们老了,靠什么生活?那些与我们年龄相当的男孩,除了运气好的,或者富二代,有几个这时候能供得起我们奢侈的生活?大多数男孩还和我们一样在打工呢。”
尚玫有些不理解地道:“我觉得两人一起奋斗也不错啊。”
莲娜笑起来:“我一进纽约之秋,就直接进的奢侈品部,薪水三个月内就涨到了我男朋友的三倍。我要参加宴会,不仅仅是因为工作需要,也因为我喜欢。然后我男朋友天天对我发火,他觉得我不应该去参加,太丢脸,说我把他的脸丢尽了。”
“你没听他的?”
“不,我听了。”莲娜的答案出乎意料,“我不再化妆,不去参加晚会,不加班,然后我的收入顿减。天天被老板批评,没人愿意理我,因为我的销售额拖累同事,然后我男朋友在这时候丢了工作。”
“然后?”
“然后他甩了我。”莲娜扭曲着嘴角,却令尚玫心中多了一份戚戚然,“原因是我们那天参加一个纽约之秋的同事聚会。你也知道那场面,我男朋友在里面就像是……你知道的。回来路上我们步行了三站路才打到车,因为太晚了,那地方没有公交。冬天,我穿着高跟鞋和礼服,走得腿都要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