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觉得父女之间是无隔夜仇的,况且还是老爷子这样豪迈之人。肯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才会在退隐之前与女儿断了关系。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跟你娘一样,爱多管闲事。”东木染拢了拢衣袖,长叹一声,也不知叹的是事还是人,“媛媛嫁给的是一个官场上的人……”
“所以你就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以致于……”秋西槿没有说下去,当年此父女断绝关系的事情,曾听庄婆婆说过。那场最后的激烈争执,发生于东媛媛的婚礼上。东木染掐着准女婿的脖子,要他的女儿二选一。两个都是此生最爱的男人,该怎么选?
秋西槿吸了一口气,寒风透进心中。官场之人觉得武林人士蛮狠,所以一直利用各种权力压制。哪里有压迫必将会有反抗,是以双方的争斗一直不少。如今石敬瑭的剿灭手段,更令彼此互不相理,怨恨逐步加深。
东木染缓缓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我同不同意有用么?斐儿都那么大了!只是我和媛媛都是倔强的人,谁也不肯先低头,父女的关系,想必就只能一直这样僵着。”
“哪有不低头!若你女儿不示好,会把她的儿子送来这么?”秋西槿一针见血地挑出问题的谜底,却并非安慰的话。试想天下哪个做母亲的,会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深山学艺?学武是幌子,搭个桥梁拉近关系倒是真的吧。
东木染翻起茶盏,微微吹了吹。脸上终是露出灿烂的笑容,虽是不说话,却似乎十分欢喜这样的说法。
秋西槿暗暗思量,且不说寄居于此,白白受了老爷子多少好处。作为前不久初来咋到的新人,觉得自己有义务像寇轩那样,担任照顾新人的任务。思来思去,都决定以后好好引导姜玄斐,努力地让他融入这个新环境,改善这爷俩的关系。虽然他貌似融入得很好,并没有什么不适应,自己或许是多此一举。
“那么轩轩哥呢?他的眼眸与我们的很不一样……”秋西槿有时还真羡慕寇轩那对蓝色的眸子,好看得像蓝色的玛瑙。人一旦眼睛长得漂亮,整张脸就显得特别迷人。
东木染皱了皱眉头,面色有些痛苦,将手中茶盏置于桌上:“寇轩是一个故交托付的,只是那好友没来得及说他的身世就死了,说起来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哦!?”秋西槿意识到此事也许是另一场悲剧,一时倒不晓得,该不该继续好奇地问下去。
“其实我跟媛媛断绝关系,并非真是因她要嫁的人。实则是为了让我的仇人不要去找她麻烦。”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终于宣之于口,东木染的语气透着无奈:“我故意在她成婚时大闹,惹的武林皆知我十分气愤,真是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有目的地顺水推舟。虽然过于粗暴,可是若不那样做,就不能放心地离开。
“老爷子的武功这样厉害,还怕谁?”秋西槿一时惊讶又不惊讶,其实也想过像东木染这样豁达的大侠,怎么会因为女婿是官场之人就断绝关系?就心灰意冷地退隐?一定是有深沉的特殊原因,只是他不愿深说时也不好追问。
“那年,为救带寇轩而来的那个故交,耗费了不少体力。”所有的无奈由那开始,将人事带入另一个方向,“耗些体力本也没什么要紧,只是那好友的体内带着一种毒,我在输内力时不小心也中了道。”
“什么毒这般悄无声息,竟然能骗过老爷子?”秋西槿不由得心下抽抖,带着身子打了个寒颤。
东木染曲起食指,扣了扣桌面,简略地说了两个字:“虚影!”
“虚影掌?”秋西槿被怔住了,洗碗的刷子掉在大锅里,溅出一滩水花。
虚影,十分对得起它的名字。它确然无踪无影,并非什么花草之毒,有迹可循。乃灵药宫的宫主,江令樰的独门绝技。因她从小学神农尝百草,身体里积聚的毒素不少。若要化解,便不那么容易。于是想了个法子,将毒素化于掌上,打在谁身上便传到谁体内。
“那怎么办,能解么?”秋西槿有点不安,像是心中已有了答案,却固执地不肯相信。
“江令樰的体内毒素积聚得太多,恐怕连她自己都辨不出掌上的毒,又如何去解?”东木染说得风轻云淡,却掩饰不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
秋西槿沉默表示同意,“你那故交怎么得罪了江令樰,招来此等杀身之祸?”
“这就不知道了!”东木染神色黯淡,眸光渺渺,“在还没有更多人知晓我身体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逃!”
江湖上混世,谁没有个仇人,特别是东木染这样的高手,宿敌更是数不胜数。若他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仇敌联手攻击,后果不堪设想。他并不怕死,却不想死在不该死的人手上,死得毫无意义。
秋西槿大约能想明白了老爷子断绝父女关系的初衷,不过亦是隐隐担忧,“就算断绝关系,一些人也会不顾道义,要挟你的女儿,逼你出来!”
江湖上有不成文的道德观念,只要言明断了亲属关系,便不再存在什么父债女还。但终归不可否认有不守道义的人,东木染也不是没想到过,但却不屑:“毕竟不顾江湖道义的只是少数!况且他们有何能耐闯姜府?我那女婿终归也不是好惹的,女儿武功也不低,有何惧怕?”
秋西槿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想到一个人时,又不免操心起来:“一般人当然不能拿你女儿如何,但是您最厉害的对头,冷千宇呢?”
“我和他恶斗之前,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兄弟之亲不可欺,是当年共同许下的誓言。”东木染笑了几声,内心最放心的反而是他,“他找我,只不过想一较高下而已,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