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时刻警惕着,手中的剑一直没有收回去。
两边肃立的陶俑身穿武士服,仔细辨认是汉代的战甲服饰,只是回想起来,似乎和先前所见的士兵佣有些区别。
“阿夜。”谢衣忍不住唤道。
沈夜知道他想说什么,简短道:“先下去再说。”
谢衣点点头:“也好。”
原本以为很长的甬道,出人意料地很快到了尽头。穿过一道弧形的拱门之后,有冷风拂过脸颊,带来了新鲜的空气。
展现二人眼前的,是垂直向下的三条阶梯。
那三条阶梯白玉为质,由前方的平台出发,分前、左、右三个方向凌空向下蔓延。从沈夜与谢衣所在的角度望去,看到的不是阶梯的正面,而是它们的下方——没有任何凭依,那三道阶梯就停在半空中,一级一级相连而下。
而那石台同样是玉质的,最中央一盏长明灯,灯油满盈,熊熊燃烧,也不知燃烧了多少岁月。台边则是三具手持火把的士兵佣,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点燃油灯,又似乎是守护油灯的姿势。
突然空旷了的空间,因为石壁都呈漆黑色,加上那如星芒闪烁的光点,只会觉得这里虚幻而不真实。
沈夜与谢衣对视一眼,便坦然踏上了那个石台。
三具陶俑身后正好是三条阶梯,向下望去,除了阶梯便是无尽的深渊,簌簌的冷风迎面而来,冰寒彻骨。
“阿夜,我们……”谢衣还没把话说话,眼光却是扫过那盏长明灯,下一刻,他便不适地捂住了嘴,“唔……”
沈夜一愣:“怎么了?”
谢衣皱着眉,看向长明灯的目光带上了厌恶:“是天灯。”
天灯,不过是一个好听点的名字,它真正的名称应该是人灯。古来都说人油是最难燃尽的,故而将一整个活人熬成油,那盏油灯便能燃烧百年千年而不灭。
先前他们并未注意,直到这一刻谢衣才发现,这恍若祭台的地方,竟然点着这样一盏天灯。那满满的灯油,油脂呈半圆形,不是人油是什么?
而最让人恶心的,是那根有拇指粗的灯芯竟然是人皮做的!
最靠近上方的灯芯,可以看到一小撮黑色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头发涂了特殊的油脂,潮湿而滑腻,任凭火焰燃烧都没有消散。头发下面是人的眼睛,但眼球已经没了,只有扭曲的、极薄的眼眶扭曲着,与其下的嘴唇连接在一起。
这盏天灯一整张脸皮扭曲地只有手掌长度,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了。而灯芯的最下方,油脂表面,可以看到两片漂浮的薄纱般的人皮起起伏伏——那是死者的双脚,轻盈不足一握。
谢衣只觉得难受得厉害。
沈夜也是看着那张人皮默然不语。不愧是古代的帝王,天灯也只有这些人能下狠心来点了。
莹莹的烛光此刻看起来诡异无比,谢衣缓了一会儿才道:“阿夜,我们走吧。”此刻的他,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但是,眼前这三条道要选择哪一条?
三道阶梯,三具陶俑,似乎没有区别,而本该有指示作用的长明灯,也是处于三者的正中,并没有偏颇任何一方的意思。
沈夜却是干脆:“右。”
此刻,二人就站在右边的阶梯旁。
谢衣一愣:“这么干脆?”
沈夜淡淡道:“看这盏天灯的眼睛。”
经沈夜提醒,谢衣先是一愣,继而便是苦笑,还真的忘了这个。他只关注了天灯,却忘了那双没了眼球的眼睛,的确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的。
哪怕扭曲地不成样子,“他”也一直怨恨地看向右方——眼睛所看的方向便是前方,故而,这里的出路是右。
不想再多看那盏天灯一眼,谢衣拉着沈夜便上了路。
玉石的阶梯踩上去叮咚作响,一如最古老的音乐。只是这条阶梯两边没有凭栏,下方又是空荡荡的,这感觉,和过独木桥也差不多了。不过独木桥尚能看到对岸,这里却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阶梯并不宽敞,谢衣本提议一前一后走,不想沈夜大手一挥,直接把他揽了过去:“这样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