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瓦一旁劝道:“大人言之有理,却杰稍安勿躁。”
却杰摇摇头,叹着气出去了。
多尔济没想到六世达赖会这么正儿八经的查办此案,现在舆论都对准了自己,反而愈加被动。那日以后,金花整日被关在小屋内,方知自己上当受骗被人利用,不禁心想下一步会怎样?想都不敢想,更遑论那总管夫人的美梦了。后来,多尔济出藏后将她许配给安多一个部落头人为妾。
哲木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再无可留恋了。一天早晨,她淡淡地告诉丈夫要出远门去拜佛朝圣。多尔济问去哪里?走多长时间?她头也未回,走到门口,亲了亲乌云抱着的孩子。二十几天之后,她终于实现了愿望,由央热活佛授戒传法,在达旺寺出家为尼。
时间真快,其其格往生一年了。这一天,梅朵主持在家中举办了一场小型法会,由桑结亲诵往生咒。江央轻轻地说道:“其其格阿姨啦,我们大家很想念你,为你转生高兴,祝你投生到好地方、好人家,过上幸福的生活。”转头又问,“阿爸,你说阿姨会不会还记得我们,转生到我们身边呢?”
桑结缓缓道:“这种事是有的。”
佳莫也参加了,梅朵瞧她脸色不好,不放心,法会结束后让桑结送她回去。快到住处时,佳莫说要与大人谈个事儿,叫小丽去吉朵照料一下,小丽应一声就走了。两人进屋喝了口热茶,佳莫的脸色有所缓和,说:“大人,你坐下。”
“什么事?今天不说了,你好好休息,要不陪你去怡和堂瞧瞧,近来看你精神一直不大好。”
“大人,有件事早想说了,可不知怎么开口。”佳莫用力咽了一下,声音显得微弱。
桑结惴惴地问:“什么事呀?那你就说吧。”
佳莫伸出有些削瘦的手,整了整桑结的衣领,“大人,你早些迎娶旺秋吧,这么多年,她一心一意爱着你。”
桑结一把抓住佳莫的手,急切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有这个念头?”
佳莫挣脱开桑结的手,“桑结啦,我们分手吧。”那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下挤出来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佳莫,你怎么了,是不是你阿妈……要不是不是你……再不,是不是我……”桑结语无伦次,拼命抓着、摇着佳莫,好半天,才喘着粗气,放开手,愣愣地坐到床上。
佳莫浅笑一下,好像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大人啦,别胡猜了,什么原因都不是,就是因为我爱你,深深地爱你,甘愿为你作出任何牺牲。”
“那为什么还要分手?”桑结从床上蹭一下站起,脑子更乱了。
佳莫的表情义无返顾,“只请大人记住一句话:佳莫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桑结哥哥好。大人一定要记住这句话,一定要相信佳莫。”
桑结怀疑佳莫精神出了问题,可凭借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又不像。他抓过佳莫手腕,却被猛然摆脱。
“或许世人还未意识到,大人自己更未意识到,但是历史会告诉后人,我们藏人中曾经出现过一位,可以同其他任何民族杰出人物媲美的英俊之才。嗡嘛呢呗咪吽!啊,我佛的珍宝呀,这句神奇的真言,不正是在呼唤着像桑结嘉措这样的人杰吗?珍惜自己吧,我能被这样一个人深爱过,该回了。大人,我默想《舍弃》那幅画,修不执两边的中观无他之法,行毁誉不计的般若无我之道。愿下一轮回……”
“佳莫,什么也别说了,我回去和梅朵商量一下,近日就完婚。”佳莫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桑结打断了。
桑结离开时,佳莫相送,表情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泪流在心里。
然而三两天后,正当桑结和梅朵择日准备时,却传来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拉昌汗与佳莫才仁将于三日后成婚。
“阿朵跟上,我们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梅朵说什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问什么?回来。”桑结从里屋走出阻止道,只见他身体摇晃,如醉酒一般。
梅朵只得返回,扶丈夫躺下,她联想到其其格,真怕丈夫经受不住这次打击。这时传来旺秋的声音,她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一进门,只听堂姐大声喊着:“她装得真像,是魔鬼,是狐狸精。格楚,阿朵,到时咱们去大闹一场,让大家都清楚她是个什么人。旺秋来啦,你来我就放心了,你劝劝他,让他别想不开。”
梅朵向进屋来的旺秋指了指卧床的桑结,旺秋轻轻走过去,只见桑结瞪着眼盯着屋顶。梅朵忧虑地说:“阿佳的话虽然有点难听,可这事……莫说大人,连我现在还是晕乎乎的。”
旺秋给桑结把了一下脉,“梅朵姐,大人脉象还好,需要安静地休息。”边说边使个眼色,二人出去,掩上门。
最初天旋地转般的震惊,没有持续太久,桑结也奇怪,这次不像其其格那次的痛彻肺腑,但是巨大的谜团,犹如无尽的隧道,他努力睁大眼,却看不到一线光亮。难道她以前的举止作为都是装出来的?难道她的一往情深是在欺骗我?莫非这一切的后面,有什么隐情?他将这些年来的交往,一点一滴作了回忆,尤其细细品味了最后那次谈话,他惊讶地发现,事到如今,他竟仍然坚定地信任她,没有一丝怀疑,只是对她委身于那个人,心中不免隐隐作痛。他慢慢坐起来,发现天已大黑,暗想:佳莫乃非凡之人,能做出如此惊人之举,必有一时不便明言的惊天秘密,不用太久,她定会告诉我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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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屋里动静,梅朵和旺秋进来,瞅着桑结气色好转,放了心。
旺秋突然想起,前不久,佳莫与小丽去药王山的事,那个诊断会不会是佳莫的?她将这个疑惑讲出,梅朵似有所悟地说:“你一说我也忆起,给其其格做往生法事那天,她脸色不好,有两次捂着肚子。”
“怪我粗心,”桑结幽幽道,“不过……”
吃饭时,桑结说道:“这世上因果,有些一时难以参透,只可静观,不可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