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老爷答应了这一份,要借钱的人脚跟脚就都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正是我希望的。刚珠,有人找我们借钱,就借,别吝啬!”
刚珠一脸不明白,他问:“老爷……”
“别问,有求必应,借!”
“老爷,您还真把自己当活菩萨啦?”
“多嘴,再啰唆,我踢你屁股!”
果然不出所料,扎西帮人变现的消息不胫而走。凡是沾亲带故的都找上门来,押房子,押庄园,卖牦牛,卖羊群,卖青稞,只要能变现带走,什么五花八门的货色都有。扎西躲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帕甲坐在德勒府客厅的卡垫上唉声叹气,他老婆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叮当乱响着走了过来,她急切地问:“死鬼,外面怎么样啦?”
“小佛爷出走印度已成定局,原来还指望他抵抗红汉人的侵略,现在看,再殊胜的佛法也顶不上长翅膀的枪炮。”帕甲失望地说。
“佛爷一走,我们这些黑头百姓不就成了没有爹娘的孩子,无依无靠了。”
“我听说,昨天夜里噶厦又从布达拉宫的底库取走了八只金螃蟹,还有几箱子金元宝、银砖银圆,正往南边运呢。”
“那还傻等什么啊,趁着红汉人没来,我们也赶紧跑吧。”
“跑,往哪儿跑?你这个肥娘们,长着猪脑子。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去哪儿都活得金贵,我们呢,除了这套宅院,能有多少家底!”
“那看跟谁比,要是我们回昌都老家,也算是富户。”
“昌都老家,那里已经被红汉人占领了,你还敢回去?”
帕甲老婆也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说:“那可怎么办啊?守着这座老掉牙的破房子,搬不走,扛不动的……唉,死鬼,我听说城里很多人家都把房产牧场卖给了德勒老爷变成现钱,前几天他不是来串门了吗,我当时没在家,要不然死活把他留下吃顿饭,拉拉关系。”
“干什么?”
“把这宅院再卖给他,也换些银圆、卢比什么的,装在箱子里也能带走啊。”
帕甲气不打一处来,他吼道:“扎西是来串门吗,他是来寒碜我……别有用心!”
扎西和刚珠骑着马朝拉萨河边驻扎的帐篷而来,他突然勒住马缰绳,对身边的刚珠说:“我们又来客人了。”
刚珠朝营地方向张望,帐篷外有五名喇嘛等在那里,或坐或站,绛红色一片。他不满地嘟囔:“贵族老爷、太太贪金恋银,喇嘛是清净之人,怎么也舍不下钱财啊。”
“我要等的人,终于来了!”扎西面含微笑地说。
“老爷,您不是在等帕甲吗,让他乖乖把咱家的府院送回来,我每天把笔墨都备着呢,就等着他来了,压他的价。”
“帕甲自己主动会来吗?”扎西说着,冲着刚珠的马屁股就是一鞭子,快马奔了出去。
他们来到了帐篷前,达札管家起身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说:“德勒老爷,等您半天了,您终于回来了。”
扎西故意夸张地说:“哎哟哟,这不是达札摄政王的管家吗?管家老爷在上,我给您磕头。”
“我哪敢受您这么大礼啊。”
扎西冲仆人嚷嚷:“哈达,快拿哈达。”他身后的仆人马上递上一卷哈达,扎西接过来,扬起,用双手托住,弓着腰,故意恭恭敬敬地献给达札管家。管家把哈达挂在扎西的脖子上,双手为他摸顶,赐福。
扎西抬起身说道:“管家老爷,请坐请坐。”他又冲仆人吆喝:“管家老爷来了,你们怎么也不好好侍候着,太没规矩!这碗里怎么能是清茶呢,赶紧换酥油茶。”
仆人都恨达札管家,执拗,不愿意去。
“管家老爷,您看我这儿,荒郊野岭的,不像样子,委屈您了。”扎西说道。
达札管家受宠若惊,他被扎西恭维得有些发蒙,面有愧色地说:“德勒老爷,当初我就觉得你是大彻大悟之人,你的心地就像麝香一样,虽然搁在箱子底下,也能香飘四方。”
“管家老爷,您又闻到什么啦?”
“拉萨城里都在传扬德勒老爷的无量功德,你总是在灾祸来临之时,愿意倾囊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