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繁星点点,想起在炼药场内不见天日的生涯,有几天且是在里面度夜,特别有感觉。
对茂平和常青两个小子,他是倾囊传授,没有保留,当然非是教他们用毒去害人,而是以千黛的《行医实录》为基础,辅以本教的草本药经,悉心引导,又传他们针灸刺穴的秘术,为此他应韦后之令出诊,予两人实习的机会,大有回复到昔时“徒代师职”的医家生涯。
一个随此而来的好处,是逐渐在达官贵人间建立起人脉关系,广结善缘,受到由衷的尊敬爱戴。
谁敢开罪救苦救难的“丑神医”?
龙鹰输进脉内,后被他吸纳到血液去的魔气,在灵动上虽及不上那混蛋,可是在活血行气的功夫上,肯定胜之不止一筹。加厚病人的底子后,才不致因虚不受补,药石无灵。
前方大批官员聚集在八方馆大门外,闹哄哄的,人人兴高采烈,传来阵阵笑声,三十多辆马车,停在道上另一边,看情况,该是宴罢离开,仍意犹未尽,在门外殷殷话别。
符太左转,避过前方的热闹,朝东宫的方向走。
他眼明目锐,隔远从人群里认出张柬之、桓彦范、袁恕己、崔玄晔和敬晖五个家伙。难怪他们这般高兴。
三天前,李显下诏公布,将于明天早朝正式加封五人,此事由高力士那小子告诉他。五个廷变的主脑人物,早于李显登位之初,除升官外,还获赐郡公的爵位,再升一级,就是“王”,等同李旦和杨清仁,其雀跃之情,可以理解。
“富在深山有远亲”,依附五人的大小官员,早一天庆祝,为他们举行预贺的盛宴,可以理解。
很多官员熟口熟面,却见不到那劳什子的尙药丞韩登。“毒丸风波”虽因李显派出汤公公,与尙药局的顶头上司机关殿中省的负责官员说话,被硬压下去,可是韩登却是气焰日盛,符太当然也不给他面子,致关系日劣。此刻目睹贺宴,才猜到韩登误以为撑他腰者,日益受李显看重。
他奶奶的,真不知个“死”字是如何写的,大祸临头仍不自觉,明天知道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后,乐极生悲,已悔之恨晚。
符太虽不清楚武三思、宗楚客玩何把戏手段,可是从武三思等频频来见李显和韦后,离时春风满面,汤公公则忧心忡忡,便知明天的封王大典,利韦武而不利张柬之等人。
符太对他们没丝毫同情,愚蠢兼不肯听劝,就要付出代价。
马车声从后传来,还有七、八个骑士。
符太大讶,心忖马车理该驶往正大门的方向,不应朝东宫来。
“太医大人请留步,长公主有请。”
符太暗叹一口气,竟是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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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居中来到龙鹰旁,俯身道:“范爷!李趣回来了!”
龙鹰听到艇子接近的水响,不情愿的收起《实录》,讶道:“香怪在艇上吗?”
郑居中摇头,苦笑道:“看李趣垂头丧气的模样,知他无功而回。”
龙鹰长身而起。
郑居中好奇问道:“范爷读的是何经何典,看得这般入神?”
龙鹰随口应道:“什么都不是,而是兵家的实战秘录,将‘知彼知己’的要旨发挥至淋漓尽致之境。”
不理郑居中一头雾水的,往登上甲板的李趣迎去。
李趣立定,颓然乏语。
龙鹰道:“给他断然拒绝吗?”
李趣摇头,沮丧的道:“下属先到香怪的家去,却已易了主,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找一个曾在他香场工作的人。唉!没想过香怪可以潦倒至此。”
郑居中来到龙鹰右侧,道:“兵败如山倒,意料之中呵!”
龙鹰道:“他尙在人间便成,总有人晓得他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