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借机澄清了这个疑惑。
就是只要不是韦族改朝夺位,天下仍是大唐李家的天下,不论是谁人登上宝座,龙鹰也没理会的闲情。
即是说,只要龙鹰茫不知杨清仁乃假皇族,是不会反对杨清仁做皇帝的,因天下仍是李家的天下。
对太平而言,若她成为继武曌后的第二个女皇帝,龙鹰亦抱持同样的态度。
“范轻舟”这番话,间接证实他并没向龙鹰出卖大江联的秘密,否则龙鹰早向杨清仁兴问罪之师。
此亦解释了龙鹰为何不解散等若他子弟兵的征西劲旅,是留有一手,可制衡韦氏。
杨清仁双目熠熠生辉,这番话对他是非常中听。他并不怕“范轻舟”以此威胁他,因“范轻舟”其身不正,一旦被揭破“突厥人”的身份,中土势没他立足之地。
何况“范轻舟”对杨清仁的真正身份,止于怀疑,拿不到真凭实据。
太平的心情复杂多了,被“范轻舟”勾起了前尘往事,欲断还连的旧情,一时间众念皆虚,再没续问下去的心情。
今次她见“范轻舟”最主要的原因,是怕“范轻舟”踩入死亡陷阱而不自觉,还使丑神医成了陪葬品,等若毁掉皇兄的护身宝符。现在“范轻舟”解释清楚,谁踏进谁的陷阱,尚言之过早,丑神医更属“范轻舟”一方的人,与田上渊你算我,我算你,太平若仍要插手,就是弄巧反拙。
太平颔首道:“本宫非常感谢范当家,令本宫终可弄清楚鹰爷的心意。”
龙鹰暗松一口气。
他奶奶的!
过关了!
离开长公主府,不论如何不情愿、没时间,仍不得不到公主府求见安乐,亲身谢她。这是态度,武延秀会告诉李裹儿,“范轻舟”给河间王拿去见太平,如见过太平后不去见安乐,就是“过门不入”。
同样的情况,放诸于武奸鬼亦然,是不得不去。
故此当龙鹰离开曲江,红日早越过中天,往西下降,幸好安乐扯着他陪吃午膳,否则现在要饿着肚子。
龙鹰魔功深厚,数天不进粒米,等闲事也。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在这处处美食的城市,特别在经过面铺食肆之际,嗅到香味,格外受不住诱惑。
原本立定主意向天女道别,可是事有缓急轻重之别,须先见符太。就在相府外,遇上来会他的陆石夫。
洛阳或西京,每当陆石夫找他,总安排成凑巧碰到的情况,今次如是,省去龙鹰走一趟少尹府的工夫。
两人策马朝兴庆宫走,十多骑前后护驾。
他们约束声音交谈。
陆石夫道:“居中刚和十多个兄弟登船检查,准备好明晚启航的事宜,现在我将船安置在一个较偏远的码头,附近不准其他船停泊,又使人日夜把守,以防有人弄手脚。”
龙鹰连忙道谢。
田上渊该不致这么蠢,打草惊蛇,使他们生出警觉,防的是其他蠢人,在这个敌友难分的地方,一时疏忽,极有着道儿的可能。
陆石夫又问道:“那家伙有何话说?”
他指的是武三思。
龙鹰传音道:“他晓得情况不妙,秘密部署反击,除着我放手对付田上渊外,又在他的权力范围内重新布局,逐步削弱宗楚客的影响力。不过,在这方面,他只说大概,好安我的心,即使与我有关的,亦轻轻带过。”
所谓“权力范围”,概指不用韦后颔首点头的事项。论职责,武三思权倾天下,宗楚客亦不过为他属下掌将兵迁调的官员,听武三思调度。可是,在西京,因韦后干政,奏章须经她之手,故宗楚客可绕过武三思,宣达韦后,令武三思拿宗楚客没以往两人狼狈为奸,谁向韦后说话,不成问题,很多时,武三思还故意让宗楚客代他出手,今天方知是“养虎为患”。
陆石夫道:“他顾忌的是宗楚客,韦族那群蠢人,并不被他放在眼内。”
龙鹰道:“他肯告诉我的,是将宗晋卿和周利用调返京师当闲职,再派个他信任的人到扬州去,以免我给宗楚客扯后腿。”
陆石夫哂道:“现时草木皆兵,表面对他忠心耿耿者,怎知内里是否向着宗楚客?追随两人者大部分为趋炎附势之辈,利之所在,父母妻儿均可出卖。”
龙鹰道:“我看最终仍是在他自己的族人里挑选,不过说得出来,又似担当得起重任者,越来越少。武攸宜、武懿宗、武崇训、武延秀,第五个已数不出来。”
陆石夫道:“武懿宗病情恶化,该没多少日子。武崇训是驸马,理该留在京师,武延秀则是韦后、安乐绝不肯放的人,剩下一个武攸宜,他走了,岂非白让城卫兵权旁落他人之手?”
龙鹰微笑道:“我瞧奸鬼他在此事上胸有成竹,或许将你老兄升上去,那城卫兵权还不是仍可紧攫在手?”
马队朝兴庆宫缓骑而走。
陆石夫欣然道:“希望奸贼的如意算盘打得响,等于西京有小半落入我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