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皮铁明、夏冬暗中跟了袁老板两天。两天之后的晚上十点,几脚踢开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我们将袁老板堵在了“香港发廊”二楼。
曼妙的呻吟声骤然停止,一间并不温馨的房,一张并不宽大的床,两个一丝不挂的裸体像是两片剖开的生猪肉,摊在我的面前,丑陋中却带着一丝原始的香艳与刺激。我看到了那个女人黝黑的体毛,也看到了袁老板煞白的脸。我们将他们捆了起来,捆在了发廊大门前的电线杆上。在整个过程中,我没有去看他们的眼睛,也强迫自己不去听他们苦苦的哀求。我们故意大声地叫唤着,用道德来审判他们。
然后,我们通知了警察;然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再然后,我们悄然离开。
第二天,流言漫天飞舞,传遍九镇。在这样严酷的形势之下,袁老板和那个女人一起进了局子。他悲伤的妻子要忙着哭天抢地,要忙着搭救那个负心的死鬼,还要忙着躲避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攻击,只好把店子交给手下的一个人管理。
我们在乡下收购了几十斤橘子,送到那个店里,很轻易就找到了一个不够秤的理由,一通乱砸。
我没有让唐五失望,唐五也没有让我为难。最后一步,他站了出来,他派出了秦三。据说,秦三拿了一笔钱送给了袁老板可怜的老婆,让她去打点那些可以解救她老公的各路神仙。
唐五的收购站开业前两天,袁老板的收购站彻底关门。
我成功了,我迈出了我规划的人生的第一步。
因为讨好唐五,一个与我无冤无仇的人就这样变成了牺牲品。他的生活轨迹也许会从此改变,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也许都会离他而去,不再回来。
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坏人。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摆平袁老板之后,唐五并没有感谢我,甚至都没有正式地称赞过我,就好像这件事从来都不曾发生。这让我颇为失望,有些心灰意懒。
直到收购站正式开业的前一天,唐五突然说晚上请我到他家吃饭。准点到了之后,我才发现参加的人并不多,除了我和皮铁明之外,还有秦三、何勇、一林。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家吃饭。
在喝酒的过程中,向来沉稳的唐五显得有些兴奋,不断举杯,话也比平时要多。当时,微醉的他志得意满地长舒一口气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哈哈,而今就只有一只拦路虎哒。挡着老子发财,妈的,是有些讨嫌。”
听了这句话,所有的失望与不满都烟消云散,在谁也看不见的心底,我在为自己鼓掌欢呼。因为,我明白这句话里面的含义有很多。
在我替他摆平袁老板之前,唐五也一定说过这样有些轻狂的话。但是,他是当着秦三、一林,乃至何勇的面说的,而不是像今天一样当着我的面。
这代表着,现在的我,已经从一个他拉拢的人变成了自己人。
只不过,这还不够。所以,我马上接着说:“五哥,那要不还是我来办?”
除了何勇之外,另外三个人都停下了各自手里的动作,看向了我。
唐五大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他说:“哈哈,不用哒,不用哒。义杰,搭帮你。这件事就不要你搞哒。来,义杰,一直还没有和你喝过酒,老哥今天敬你一杯,今后兄弟们就一起发财啊!”
话到这里,他好像也不愿再继续深说,打了个哈哈之后,向着有些尴尬的我举起了酒杯。
饭后,走出唐五家门之前,秦三专门走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支烟,说:“兄弟,心里没有不舒服吧。哈哈,五哥没得别的意思,他是为你好,市里人和袁老板不同,不是那么容易的,慢慢你就晓得哒。”
这一句话,让我一改之前对于秦三的轻视与疏远,多出了一份好感;也更加让我意识到,秦三就如同唐五一样,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因为,谈笑间,他厚道地点拨了我:这件事,水很深。同时,他也不着痕迹地提醒了我,我与他地位的差别。
“谢谢你啊,秦哥。”
秦三笑了,一双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放光。
收购站终于开张了,地点设在了市里人摊点的正对面,九镇粮站的另一边,彼此之间的距离只不过是七八米宽的一条街道。
收购站主要管事的人是唐五的一位亲戚,叫老一哥。老一哥非常麻利精明,过秤、收钱、与果农们讨价还价这些事基本上都被他一个人包了。我们几兄弟只是按照唐五的吩咐,每天守在那里,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帮帮忙,其他的时间只需要打打下手,看看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