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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看不出来,竟也是个识货的。”
外间的长廊之上,领头前行的贾蔷突然回头眯着眼朝贾芸使个眼色,腆着一张脸笑道,
“你莫非也知道那个叫妙玉的女姑子?可真是个尤物儿。只可怜那般人物,其父母竟是忍心舍在庙里?不知道这人心是如何长的?”
贾芸自然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而来,早就在原著中知道妙玉其人,闻言只能摇头道:
“我那里知道什么姑子婆子,不过是唇齿相依,可怜这些宦户寒门的子弟罢了。”
“芸哥儿不必如此,你今儿得了咱们荣府政二老爷的青睐,还怕没有机会飞黄腾达?前些日子有个不知道那根野宗上的叫贾雨村的一个被革小官前来认亲,二老爷一高兴,如今怎么着?早已官复原职,往南方上任去了。更何况你芸哥儿还是咱两府的近支!说不定,日后兄弟还有求你帮忙的时候呢。”
“岂敢岂敢!”
贾芸面上连声谦逊,心中却也勾动心思,休看这荣宁二府此刻如此显赫,若真是原著所说,不过数年功夫,那就是树倒猢狲散,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结局,这些公子哥儿到时候衣食无着,说不定还真有求上自己的一天呢。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听着贾蔷的调侃,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坐车来到了城外的梅花庵内,此刻正值初秋,草木渐露萧瑟之意,但见一座小小的庵堂孤零零矗立于一片山坡之上,枯枝虬曲,黄叶满地,一阵西风吹来,夹着细细的梵音,和适才荣国府内草木荫郁的气象自是决然不同。
“好个清静的所在。”
贾芸自人满为患的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还真是没有见识过这种荒芜的景象。
“快随我进去再说。”
贾蔷此时却是显得有些急迫,丝毫没有贾芸这种从容欣赏的情绪。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庵前,叩开大门,里面早有一个缁衣戴帽的小尼姑迎了上来。贾蔷连忙问道:
“那些小戏子和那叫妙玉的可都还好?”
“嗯,每日都跟着教习先生在练唱,妙玉师姐也在后院清修。”
“好,等过两天园子修好了,我就派人来接他们去。”
贾蔷点点头,跟着小尼姑一路走到厢房外面,忽听得里面一个清脆如鹂的女声叫嚷起来:
“龄官儿快来,一天介念叨,可把人盼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片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另一个女子的话音:
“你个多嘴饶舌的小妮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贾蔷也早已听出声音,连忙高声喊了一句:
“龄官儿!我来了!”
里面那个女声沉默片刻,接着房门吱呀一声分开左右,一群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叽叽喳喳的从里面跑跳而出(注:人物的年纪都稍微增加了一点,要不然写起来有些吃不消,古代人太过早熟鸟),中间簇拥着一个身材细弱的青衣少女,脸上犹自通红不褪,先是抬头望了一眼贾蔷,又看了一眼贾芸,却并不肯开口说话。
“龄官?《红楼梦》原著中十二戏官之一,在书里还有‘雨中画蔷’的一幕,也是个可怜的痴情女子了。”
贾芸看这情景便明白了大概,这两个的感情原来从贾蔷下江南采买时候就已经开始,这会儿竟是众人皆知的了。
“往日里跟着教习唱戏,囫囵吞枣的并不知晓其中的意思,可看了今儿这样子,才知道诗文里‘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话果然大有道理呢。”
说话的是龄官边上一个穿粉色罩衫的女孩子,银盘似的脸上,双目点漆,灿然有神,眉角微微上扬,透露着一丝张扬不羁的神采。
“芳官你——”
龄官闻言更是羞涩,骂了半句扭头就想进屋,却被贾蔷一把拉住,冲着周围的戏官们笑道:
“莫再取笑与人!仔细我不把你们接进园子里去!”
“进去你家园子也未见得有什么好处吧,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