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舞原本就不怕水如天等人知道自己踪迹,他这一来,本不是主为救李自来而来,这长生教变故不过是江湖常事。而是为了要一见这西域番僧,弄清楚此人来历,是否近年江湖风波不止与他有关。谢听舞这一行,是本就要当面与水如天等人对峙的,不怕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来,就怕他们要跑。只是阴差阳错之间,和荀珍站了同一阵营,见荀珍确实有意要救李自来,谢听舞心下便打算先帮荀珍,救了李自来后,也不影响同西域番僧对峙。
才有了这将军作探子的戏码。
此时谢听舞听得屋内传来这话,猜想此人若不是水如天,也必是和水如天有所牵搭。而他们既然所得消息错乱,谢听舞也乐得如此,省了些麻烦。毕竟偷袭总是比中军对阵要有主动权的多。
又听屋内传来一迟疑声,“莫非是师父找的人?”
“应当是了。大师北上处理其余事时,便也说要找一找得力帮手,想必是此人。”声音又停了停,又轻松道:“其实是谁倒也不怕,只要不是荀珍就好,这几年也未听得荀珍用剑,此前见他也是不带兵器。”
另一声音冷冷道:“你这教中的人也是饭桶,连老头小孩也抓不住。”
“唉……我已加派几个得力心腹去寻那使快剑的人,他既劫了二人,不管敌友总会来明月谷做笔交易的。”又啧啧疑道:“也是奇怪,虽说李平老头横练外家功夫,单论脚力,比起你我,也是不输丝毫。但毕竟是断了一条腿,又带了个小孩,东躲西藏之间,竟比几个堂主的小队还要快。”
“你是说你们那少主有古怪?”
“难说。就算是李自来私自把长生诀传授给了他,毕竟八岁年纪,能有多大功底?就怕有人暗中相助。只是中途走了,被另一个使快剑的劫了?”声音越说越低,似是思绪渐乱,又悔道:“当时真该亲自去追。要不是大师出谷,你又未到,我怕李自来突然暴起,能挣脱束缚,教中弟子敬他余威,又要生变。若是杀他,毕竟名头不够,于教中弟子,又是不好交代。”
另一声音道:“我没有怪你。李自来那长生诀确实不好对付,若不是师傅亲自出手,给他施了心魔,乱了他的心智,光凭你我,要擒住他,也是不那么简单的事。”
只听又“嗯”了一声,屋内便不再有说话声传出,只是隐约翻书声。
谢听舞坐靠墙边,正对屋窗,坦荡荡听着屋内讲话,一点不似窃听要小心模样。听了这番对话,猜得那低沉浑厚声音应该便是水如天,只是另一声音应当不是那个西域番僧未全僧。听屋内二人声音总提起“大师”“师父”,料想所提才是未全僧,另一人便是未全僧的徒弟了。
见二人久久还是不说话,谢听舞猜是不是正看什么绝密东西,或是私语什么。便即起身,提起纵身上了房顶。谢听舞轻功身法早已是登峰造极,于闭室寂静之中,尚不能听得丝毫,何况寒夜风大。
谢听舞俯下身体,又听不得说话声,便要拆卸一块青瓦,看屋内究竟。刚拿起檐上青瓦,便道不好。他毕竟不常干这梁上君子的活计,此时月光正盛,卸开一瓦虽然无声无息,但月光却要透入屋内。
还不等谢听舞放回青瓦,只听一声断喝“谁?”。话音未落,一阵嗖嗖破风之声袭来。谢听舞猛地直起身子,见三颗铁蒺藜划过眼前。
谢听舞转身便要走,又听脚下一阵急风升起,忙拔高身形于空中。
只见一和尚状瘦削男子撞破屋檐飞出,身着红色布袍,脖颈又围着一条飘长红巾。原本察觉有人,应是从门追出,哪料这和尚身形瘦削,性格却如此之莽撞,竟当机立断,撞破屋檐冲出,也给谢听舞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跃在空中,躲过这“迎脚一击”。
那红衣布袍和尚也不搭话,直飞着朝谢听舞去,伸手抓住谢听舞的脚便要往下扔。
不曾想,抓是抓住了,谢听舞左脚被抓,右脚却忽地并拢,夹住了红衣和尚的手,蜂腰一拧,竟将和尚往上甩去,自己一个翻身落在屋顶之上。
这一下变招又奇又快,力道更是奇大无比。红衣和尚被甩空中,无论如何展动身体,身形竟被力道扯得扭转不得,只能直直往上飞去。不由冷汗直冒,若是来人身带暗器,或是再发一掌,自己空中躲闪不得,不死也要重伤。只好凝气护住周身要害,希望佛祖保佑,后续一击自己能扛得住。
若是换作以前,以谢听舞战场之上的雷霆手段,绝不会对自己的敌人手软。但此刻的他却再不能杀人了,又想这和尚功力不俗,可乘机先制住,避免后续有其他麻烦。心中犹豫之间,又觉身后传来层层罡气,忙控力一掌打向空中,随即连变身法,躲了如麻罡气。
谢听舞往空中一掌本因犹豫出得急促,又加不愿杀人,拿捏着力道。而空中红衣和尚又尽全力使了类少林派的金钟罩功夫,这一收一放,谢听舞掌力打在和尚身上,也只是让和尚略感胸口一闷。
和尚心下不由狂喜,以为谢听舞刚才变招已是用尽功力,现在后继无力,并不是自己所想的绝顶高手。见水如天已和谢听舞交上手,忙使了个千斤坠落定,足尖一点,也朝谢听舞攻来。
水如天和这和尚功力已算是江湖一流。两人并力缠斗谢听舞,一剑一掌,剑罡掌气笼住谢听舞周身变换。
这两人招法说来也奇怪。水如天出招狠辣凌厉,刁钻古怪,招招直击谢听舞要害,可为阴损。似又因承自明月谷教中心法,以大道周天内功为基,内息浑厚开合,至正至阳。而那和尚修的是佛门功法,一招一式皆狠辣要立毙谢听舞,却不免带了二三分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