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元俊笑着撩起帘子,望出去,却只窥见轻纱后朦胧的身影——携着书卷的女郎,背脊挺直,半晌,道:“这小姑也太过小心了。”
&esp;&esp;这时,队伍里有一个女郎嗤笑道:“阿诺听闻,谢氏三娘孤勇果敢,是我鲜卑女郎的佼佼者,不若这般胆小如鼠?遑论兰阴乃河南王辖区,政治清明,平日并无贼寇,纵使有贼来袭,区区数众,不足为虑。诸君有僮仆千百,皆是骁勇之辈,何惧贼人?”
&esp;&esp;下面人纷纷响应。
&esp;&esp;元梓桐也觉得她说的有理,回头却见自家兄长眼中有些笑意,疑惑道:“阿兄以为,长孙氏所言有误?”
&esp;&esp;元修笑得文雅:“此小姑颇有见地。”
&esp;&esp;元梓桐一怔:“阿兄觉得,我们应该舍弃辎重器物?”
&esp;&esp;元修微微摇头:“虽然言之有理,却并非一定有贼来袭。我们已经离城百里,此刻放下物资,实在太过麻烦。”遂放下五色垂帘,对外施命道,“起步吧。”
&esp;&esp;见自己的意见并没有被采纳,秋姜也只是一笑置之,吩咐下去,继续启程。
&esp;&esp;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她又让车队停下休憩,刻意与前面车队保持了一段距离。用膳的时候,招安过来给她行了个礼。
&esp;&esp;秋姜端着碗脍鱼莼羹,轻轻吹了吹,笑道:“子曰‘食不言,寝不语’,郎君出身贵重,也算勤读诗书,难道不知这个道理?”
&esp;&esp;招安道:“草鄙之人,不过受雇于人,女郎抬举了。”
&esp;&esp;秋姜见他神态谦和,不骄不躁,倒比初见时少了几分意气,多了几分沉稳,心中赞赏,当下放了羹汤,笑道:“三娘与你说笑的,有话便说吧。”
&esp;&esp;招安躬身道:“有侯来报,东方六百里外出现贼寇,约莫有五百余众。”
&esp;&esp;侯,今名侦探或间谍。在这个时候,郡望高门乃至佛寺沙门大多置备私兵,小的家族几百人,像谢氏、王氏这样的大家族,一个支脉便有上百至上千人,“侯”也是必备的兵种。
&esp;&esp;秋姜脸色不变:“我知道了,你去只会僮仆婢子,有序往西而行,退避至西面的山麓丛林内,选林草最茂盛之地躲藏。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擅动。”
&esp;&esp;“谨诺。”招安退下。
&esp;&esp;因为来的时候带的器物少,僮仆婢子又大多是轻装上阵,他们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藏到了西边的丛林里。这里草长莺飞,长些的灌木草叶几乎没过人的头顶,地上又大多是腐烂的草根树叶,道路泥泞,乱石随处可见,上面又是悬崖陡壁,光线昏暗,很难行走。虽然这个时候马匹不多,但马贼为了保持速度,骑的必然是马,没有意外是不会从这里过去的。
&esp;&esp;大约又等了半个时辰,远处才有阵阵蹄声由远及近。众人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过了会儿,百余匹马绝尘而过,往东边去了。
&esp;&esp;秋姜虽然早有筹谋,也不由大松一口气。
&esp;&esp;全队整装重新上路,往前直走百里,视野里才望见狼藉一片的车队,车翻牛倒,僮仆四散,承载金银宝物的几辆车更是狼狈不堪,连车帷和垂帘都一并被人蛮力扯断了。
&esp;&esp;隔着几丈距离,秋姜令车队停下,在青鸾和锦书的搀扶下走上前去。
&esp;&esp;彭城县主一看见她,便奔上来道:“竟被你说中了!”
&esp;&esp;秋姜佯装不解:“诸君这是——”
&esp;&esp;“悔不听女郎之言。”众人静默羞惭之时,一个年逾三十、小冠拢发的男子分开众人,上前对她深深一揖。
&esp;&esp;秋姜忙躬身回礼:“怎敢受君如此大礼?”借着起身的时间打量此人,面白无须,文雅谦和,眉眼很是温润俊朗,仿佛一阵清风掠过她的心间。
&esp;&esp;此人拱手道:“在下元修。”
&esp;&esp;“原是永安公邸下。”秋姜再拜。
&esp;&esp;元修笑道:“我们不要这样拜来拜去了,让旁人看了笑话。”
&esp;&esp;秋姜笑道:“也是这个理儿。”
&esp;&esp;于是,双双退到一旁铺好草席的空地上跪坐下来。马上就有婢子跪着奉上美酒、羹汤和膳食。
&esp;&esp;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