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林瑜之奇道:“竟有这样纳罕的事?”
&esp;&esp;秋姜笑道:“你不知晓了吧?”
&esp;&esp;他配合地点点头,果然见到她满足的笑容,心里也泛起丝丝暖意。陪她走了两步,她忽然回头问他:“今日不用当差吗?”
&esp;&esp;“不是我当值。”
&esp;&esp;“你倒清闲。”秋姜道,侧头笑了笑,慢慢地笑容又隐匿在嘴角。
&esp;&esp;林瑜之想了想,还是试探地轻声问道:“怎么了?”
&esp;&esp;秋姜从未注意,他在自己面前,微笑下竟是这样忐忑谨慎的心理——她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远处的湖面笑了笑:“这话我只与你说,我想檀郎了。”
&esp;&esp;“……”
&esp;&esp;“陛下猜忌他,京都更是遍地侯官耳目,我不敢给他写信,也怕打扰到他。我想,他刚刚收复豫州,如今是一府都督,要平定叛乱,又要整饬军队,想必一定有不少为难的事情,我不能给他添乱了……但是,我着实是想他,日日都想,夜夜都梦到。”
&esp;&esp;她每说一句,林瑜之的心就痛一分。但是,他无法坦言,更不能对她表露心迹。她爱李元晔,那样深爱,日思夜想,每一日都成了煎熬。一个是宿居陇西的贵胄君侯、天之骄子,一个是陈郡谢氏清高傲岸的女郎,他们注定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她不将其他任何男子放在眼里,对他们不假辞色,只因为他足够优秀,只有他能配得上她。
&esp;&esp;他是如此地厌恶李元晔,又是如此地嫉妒他。出身、地位、才学,他什么都有了,他还有一个别人永远也得不到的谢三娘。
&esp;&esp;他每每想要对她坦白,话又憋在心口难开。他比谁都清楚,除了拒绝,没有别的答案。很可能,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esp;&esp;宿命注定了他比李元晔更晚认识谢秋姜,注定了他出身吴郡张氏却又没落蒙尘,注定了他遁入佛门又重回俗世。他成不了菩提子,他只能做林瑜之。
&esp;&esp;谢秋姜仍在喃喃自语,全然忘我地沉浸在对李元晔的思念中,没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专注地望着她的林瑜之。
&esp;&esp;雪停了,秋姜回去御帐内轮值。黄福泉在外盘桓许久,见了她如遇救星,过来拉上她就往里推:“去哪了?快进去吧,都叫了好多次了,旁人谁也不让近身。”
&esp;&esp;秋姜一个踉跄跌进账内,正是头晕目眩,一双玄色绣云锦纹的皂靴堪堪停住到她面前。头顶有人笑道:“陛下,这是随侍的婢子?怎么如此毛躁?”接着话音的是斜伸下来的一只手,意态闲适,颇有些懒怠和不经意。
&esp;&esp;秋姜忙起身,低头退到一旁:“多谢尊驾。”却并未搭手于他。
&esp;&esp;这人笑了笑,揭开帘子踏了出去。秋姜这才抬头,却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了,只有帘子还在不住摇晃。身后皇帝道:“去哪儿了?”
&esp;&esp;秋姜忙收住心神,垂首上前。
&esp;&esp;皇帝掀了被褥撑起半个身子,秋姜会意,给他垫了个软垫,跪坐榻旁听命。半晌,皇帝温声道:“外面冷吗?”
&esp;&esp;秋姜低声应道:“尚可。”
&esp;&esp;“哦?”皇帝语调尾音上扬,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厚实的狐裘大氅毛领上逗留了片刻,嗤声一笑,“穿得这样丰厚,自然是感觉不到冷的。”
&esp;&esp;秋姜脸色有些发烫,抿了抿唇,不敢应答,只把头垂地更低。
&esp;&esp;皇帝不再逗她,闭眼揉了揉酸乏的穴位,道:“依你看,这天几日才放晴?若是一直这样,恐怕今年这大会也是进行不下去了。”
&esp;&esp;“圣祖庇佑,簪花会必然如期举行,陛下不必多虑。”
&esp;&esp;这话答地中规中矩,皇帝哼了声,却也不好挑她的错,便转言道:“会吹笛吗?”
&esp;&esp;“从前不会。”开口太快,说完又后悔了,她暗暗懊恼。
&esp;&esp;皇帝听后,果然笑了:“那是何时学会的?”
&esp;&esp;秋姜斟酌道:“……在西坞时,李君侯教我的。不过,微臣不通音律,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esp;&esp;“无妨。”皇帝让人取来一支紫玉笛,抚了抚笛下的缀饰,欣然递给她,“朕有些乏了,你给朕吹奏一曲吧。”
&esp;&esp;秋姜只得道:“唯唯。”
&esp;&esp;这紫玉笛很是贵重,还未吹奏,外观便让人舒心了三分。她略微沉吟,横起笛子置于唇下,试了两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