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真是个好人。”我说。
“签了这个吧。”他捏起桌上的那份工作合同抖了抖,和蔼的样子像一个慈善家。“维森塔尔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经济实力你是清楚的。出于男人的角度,我建议你别错过这个机会。当然,如果不想往那方面发展,作个朋友也不错。最近有好几家公司都在争取他,这方面我们的优势不大,对此我很担心。”
“我觉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我拼命克制住自己,才没有把他过去的丑陋记录一一抖落出来。“如果没有这一条,实力和规模都是暂时的,即便施展了其他手段。虽然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可我知道我是不会任人摆布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他双手一推桌边,靠椅向后滑去。他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终于以那样一种老谋深算的口气在我面前揭开了蓄谋已久的阴谋。“只要你把跟维森塔尔的长期合约拿下,我就让你远离这种生活,我还可以推荐你去其他的公司。当然,首先你会得到一笔可观的奖金。可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即使离开迪迪克,也回不去凯尼尔了。6832XX,是这个号码吗?拨出去之后你知道将发生什么?你会立即遭到解雇,而且一块钱遣散费也拿不到。没有哪个老板喜欢不安分本职工作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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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界》第七章(10)
我立在地当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天哪,难道我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能够成为那些有钱有势家伙的情人吗?该死的狗男人!就因为我没有了费里尼,别人就可以欺负我,以为我卑微得为了生存什么都肯做。可我不是那样的!
“我想,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说完,我转身走出来。
下午,我整理了一下我的办公桌,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服装部的人把我出行的衣物装好,他们送我和箱子一起回家。
“明天不用来那么早,公司里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离开时老板拍着我的肩膀说。
回到家,我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给罗马的同学,她向我推荐的这家公司比当初我找不到工作还要糟糕。
“对不起,谁想到他是那样的人呢?都说他年轻有为,是商业奇才,他公司的发展速度惊人……”
拨出第二个电话之前,我经历了漫长的心理折磨:我不能回到那个重男轻女、心灵备受压抑的家,我从来没有被放到一个被爱护的位置上;我不能让眼巴巴送我出国的奶奶看到我一事无成地回国;我不愿每天挤一身臭汗乘公车去挣那微薄的薪水;我不想跟愤世嫉俗、清贫如洗的男人谈恋爱;虽然我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付出了前所未有的艰辛,同时这又是我体会过的最幸福的岁月——我找到了安宁。我很容易用这样的方式来看待自己,我在这个本来不属于我的美丽世界里,发现了那么多迷人之处,并已享受到它的种种优势。
所以,只要不回去,这仍是一片充满希望的天空。可是,我知道,如果说这不是我在生活中做出的最悲惨、最不明智的选择,我就是在撒谎。反正最终原则和操守都守不住了,我觉得一个赏识我的强盗比一个利用我的骗子要好得多。结果虽然相似,过程和手段却截然不同。
我一口气干掉三杯冰葡,在炎热的天气里,它给我带来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当我的头眩晕起来时,我拿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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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可?卡兰德拉先生于第二天中午来到佛罗伦萨。
我与他在公司对面那片有百年历史的橄榄树下接头。一共只有两辆轿车,除了我在旧货市场见过的一个人之外,还有两个衣着得体的陌生人,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穿黑衣、戴墨镜、神色冷酷的西西里保镖。不过看他们的举止和神情,关键时刻完全可以胜任其他任务。
马可站在树阴下。他穿一件莴笋绿的休闲短衫,齐膝的运动裤,帆船鞋,外加一顶遮阳帽。以前每次见到他都是一身质地极好的西装,熨烫得平整的衬衣,系着漂亮的丝质领带,那种装扮使他看起来像一个尊贵的主教,一个能够“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大人物。
看见他的一瞬间,我有点激动。“辛苦你们了。从机场直接过来的吗?”我发现马可在打量我膝盖上的那条塔夫绸超短裙,他从没见过我穿这么短的裙子。这都是受张迈影响,她能曝光大腿根,我露一公分大腿不为过吧。
“噢,不,”他迅速移开视线。“一下飞机先去救场,踢了半场足球赛。对手都是高中生,真有力量,我几乎冲撞不过他们了。”他有点意犹未尽,还没从激烈的赛事中完全脱离出来。不过我注意到他的助手在偷乐,另外两人也忍俊不禁,马可冲他们翻了翻眼睛。
毫无疑问,这也是个疯狂的球迷。意大利男人从小都有一个共同梦想,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我在罗马火车站见过远道而来的球迷队伍,他们排列整齐,在指挥的号召下,挥着拳头和旗帜,高喊“加油!加油!AC米兰!”一起向球场开拔。这些都是“发烧”级球迷,在到达体育馆之前已处于癫狂状态。
“这样的天气踢球,可不轻松啊!”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有关足球赛的事。
“先去吃午饭吧,想吃什么告诉我。”他换了个话题。
我摇摇头。从早晨到现在我连水也没喝一口,由于神经高度紧张,饿了大半天却觉得胃里涨得满满的,刚才一路小跑着过来,现在恶心正一阵阵向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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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界》第七章(11)
“算陪我吃,我可是已经饿坏了。”他说。
我心想,你快点进去找李未吧,问题不解决我吃不下饭。昨天电话里马可的一句话把我吓坏了,“我要让他从哪儿来,就爬回哪儿去。”当我询问该怎么办时,他这样回答道。“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几乎哭出来。“嗯,知道了,我会考虑的。”他最后说。
马可对助手吩咐了几句,然后帮我从外面拉开车门,我坐进去。车内有股好闻的香精味,跟初次被他拉去吃那顿要命的晚餐时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你看起来脸色非常糟糕。”他开着车问道。
“头痛。”我打起精神,尽量控制自己,一边寻找适合呕吐的地方。胃部翻涌得越来越厉害,我按下窗户,趴在上面,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很难受吗?要不我直接送你去医院。”他减慢车速,停靠在路边,递给我一打面巾纸,然后轻轻拍打着我的背。
“不,我只是一整夜没睡觉而已。”我无力地摆摆手。
“你看起来好像要虚脱了。”他放倒座椅,托着我的头向后躺去。“先躺下,等下吃点东西会好过一些。”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身体紧挨着我,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这立刻让我体会到了真正的痛苦:孤独,无助,像个受惊吓的孩子,没有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抬起一只胳膊遮到脸上,眼泪淌下来。
在餐厅里,马可给我点了一种叫Camomilla的香茶,他说这对治头痛很有效,还能缓解压力。我非常信任地喝了一杯。
“再吃点东西你就可以恢复了。”他说,把菜单递给我。一翻开,我立刻被右边那一连串密密麻麻的0吓着了。本来这顿饭我想请他,可这个菜价起码要花掉我半个月薪水,而且餐桌布置费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