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的江渊除去上次的北境之行,这是唯一一次让自己体会不该体会的痛苦,或许在巡场人的眼里坐马车是一件极其幸福而又高大上的事情,但事实是南清的马车配上并不平稳的官道,除了让人颠簸的头脑发胀之外,还会让屁股遭受巨大的痛苦。
如果有的选择他宁愿去骑马,至少这样他能少受一天的罪,坐着马车出门游玩或许是一件快乐开心的事儿,但不分日夜的赶路却着实算不上一点。
日出又日落,距离他离开南清已经过了六日,距离姑苏还剩下约莫一百多里的路程,按照这个速度行进下去,会有一天多的时间他就能赶到,深刻体会赶路痛苦的江渊,再也不想走南清的官道,这玩意儿还不抵石子路,已经有琢磨烧水泥心思的他希望阿衡在家里面能捣鼓出来点新鲜玩意儿,毕竟他也忘了水泥怎么烧的,走的时候他只给其留下了一些简单的思路,能不能成还要看阿衡的天赋。
不知道江渊在想什么的杨修远静静地坐在马车之中朝帘子之外观望,因为担心和江渊谈话过多会被怀疑是来打探消息的他不得不独自忍受无聊,车厢之内的安静又持续了半个时辰,待到日头高起,江渊率先打破沉默道:“杨兄,对于姑苏地你了解多少,还有什么卢家?”
忽然说话的江渊问了一个让杨修远惊讶的问题,低眉想了想他对姑苏的了解后,他给江渊解释道:“江兄是想知道关于那个方面,各方势力,还是地域风俗?若是前者,我倒是知道一些,听说请江南处,卢家是无冕之王,当地的太守都要退避三分,其影响力甚至比朝廷还要深远,而其他各方势力虽然也有不少,但是在卢家的压迫之下,能出头的屈指可数,江兄的意中人所在的姑苏张家算是一个,只不过其背后的势力小了些,除了钱财之外,其他的都远不及另外一些势力,至于我说的第二个,江兄也知道我家老太爷管教严格,平时除了清河郡之外,杨某也没怎么出过门,若不是因为江兄,杨某现在恐怕还宅在家中”
杨修远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他有点不相信江渊竟然没有做一点准备就这么来了。
“按照你的说法,这卢家在清江南岂不是土皇帝?”江渊咂摸了一下,他现在大概能猜到他的老丈人是和那家联的姻了。
“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大的成分,但事实上也和这差不了太多了,当今皇主已经多年未出过京城对外考察,所以只要是在京畿之外的地区,虽有好坏都是由地方官员上报的,而这种情况之下,一些地方的老牌家族难免会有其他的想法,所以就导致了如今局面的产生,江兄去的清江南地区优越,并且是南清每年征收赋税最多的地方,这里的人什么样,江兄大可以联想一番”
有钱人低调的不多江渊自是清楚的很,来自地域歧视说句实话他在南清还未曾见过,听杨修远的意思,这清江南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难搞许多。
看着江渊陷入了沉思,杨修远想了想再次出声道:“清江南地界的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江兄此次前去若是和当地的人对上,估计很难占到便宜,不过。。。。。。”
“不过什么?”
听完杨修远丧气话的江渊紧紧追问,他还是想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麻烦,不到万不得以的情况下,他不想对自己人使用武力威胁,毕竟都是一个族群,真要让他痛下杀手,他还真不一定做得到。
“江南其实并非全是卢家人的天下,不知江兄听没听说过这清江南的姑苏住着一位贵人?”
杨修远说着卖起了关子,江渊就不惯着这样的,看其掉着自己的胃口,他挑眉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想被丢下车?”
威胁永不过时,这句话一说完,杨修远直接就摆手赶紧拒绝,而后便接着上面的话道:“当今天子不是无亲无故,我家太爷上次说起来其胞兄之时,提了一嘴在这清江南住着一位太皇的妃子,江兄若是可以将其说通,这问题至少解决了一大半,毕竟世家又一半已经被按到在了地上,他卢家再怎么厉害也定然不敢和天子的人作对,这对于江兄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好帮手”
杨修远说出来这件事算是给了江渊一个选择的余地,其实对于这个所谓的太皇妃子,他也不知道其住在哪里,只能说此人的存在多半是再次养身顺便看着点卢家,至于江渊能不能找到,请不请的出来,他还真不敢说。
听了杨修远话的江渊还真没想到当今天子还有个长辈在世,他之前进宫几乎都没有见过老人,他还以为都没了呢,这清江南的太皇妃子倒算的上是一个意外之喜了,有了人选就不担心办不成事事在人为他坚信凭借他的这张嘴,还是有点希望的。
不得不说身边跟着一个知识渊博丰富的人,还是有点用的,之前邱问道在的时候这玩意都是他想,现在其不在身边换成杨修远也差不离。目光略出车厢,他开始盘算了起来,外面一个接一个路过他马车的百姓让他静不下来心,放下车帘后,才好上了一些。
车内的少爷快到地方的时候才想起来打听当地的消息,这无疑让外边的卢默撇嘴,跟着韩清晏久了,他已经习惯了走一步看五步的行事风格,江渊这种走一步看半步的行为,着实让他有些难受,但是因为他没有韩清晏的脑子,所以他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边听聊天边赶车的他越来越觉得官道上的人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临近清江南的缘故,这样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官道之上已经走不动了马车,卢默小高以及齐故渊等人无奈的停下了车,从马车梆上站起向前观看,他么发现这些百姓好像是故意围着他们的。
跳下马车的卢默安全意识最重,也不管围着的百姓是不是好人,拔剑就指,逼得这些平民不得不退后一步位置,让卢默周围三尺的地方变成空地。
握剑回头,卢默对着车厢之内道:“少爷,百姓拦车,您先别下来,这其中或许有歹人存在”正想下车的江渊被卢默劝退,重新坐回车厢之内,外面的卢默开始了沟通,江渊对于车外百姓来拦他不明所以,在卢默询问之时他也侧耳倾听,当听到有人说:“车里的公子爷是大善人会给路过需要救助的百姓每人发银子的时候”,饶是他性格问稳定还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道:“草!那个龟儿子造的谣!”
非是江渊狠心不想当善人,只是他现在只要开了这个先例那么后面的路根本就不用走了,一个地方在怎么没人方圆十里还能没有几十户人家?今天他要是给了这个钱,那往后想都不用想,都是来找他求助来了,哪里还有他赶路的份儿?
外边的卢默也没有想到能得这么个结果,这造谣的人,未免太没道德了一些,长剑不收,他往马车前面靠近了一些,而后对着里面的江渊道:“少爷,这些人想从您这拿钱,属下觉得不可行,要不要我杀一个人立立威,将人全部吓走?”
卢默的声音不大不小,围在一圈的百姓很是熙攘,除了站在前排的人听清了卢默的话,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搞什么幺蛾子,一开始以强硬姿态挤在最前面的人,这下纷纷向后退去,后面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去占据有利位置,虽说前排人听到了拿剑人的话,但他们却没有声张,因为他们这些没读过书的老百姓知道一个法不责众的理儿,而且这些人都没有走,万一能拿到钱财了呢,他们跑了岂不是亏了,站在后面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百姓依旧吵闹着让车里的人给钱,听完卢默话的江渊不出意外的拒绝了其杀人的请求,不过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眼看着车厢之内的主事儿人迟迟不露面,外面跑了大老远顶这大太阳的百姓不乐意了,若不是因为有卢默几人拿着武器恐吓一副杀人屠夫样子,恐怕这些刁民早就一哄上前将他们的马车拆了!
平地起波澜,自知此事不是空穴来风躲也躲不过,江渊在车厢内叹了一口气便从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前头的车梆之上,深知三人成虎的江大少爷不想当冤种,看着下面尽是粗布麻衫的百姓,他知道此时同情心泛滥不能泛滥,心生一计他大喊一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叔伯弟小!都看我这儿!”
故意吸引众人目光的江渊两句话就让下方安静了下来,众人将目光给向他之后,他便接着道:“诸位乡亲父老,不知你们是听谁说的我这里会给贫苦百姓发银子?是官府还是道听途说?!”
江渊的嗓门很大,百姓们都仰头听着,问题结束之后,从后面挤到前面的百姓有一人出声回道:“这是我们当地的父母官说的,说您是大善人会给我们发银子,俺们这才来的,要不是这大家都在田地里收庄稼勒,您这么说是不是不要反悔呀,俺们跑了这么老远,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此人刚说完,站在其旁边的另一位就接话道:“是啊!是啊!这位小公子,俺们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您的,您可不能赖帐啊,俺们父母官都说了难不成还能骗小公子不成!”
经过两人这么一说,下面围着的百姓又纷纷讨论起来,江渊站在马车梆上瞬间就想明白了缘由,不想让他到清江南的人不止一个,想要杀他的人也一样。今天他被百姓围堵肯定是上面人的授意,否则的话一个地方官员怎么会有胆子造谣生事拦他一个世子的马车?
想通了事情缘由的江渊再次出声让众人安静,接着便解释道:“乡亲们,我理解你们跋涉辛苦,我也并非骗大家,给需要的人发银子确实是我所说,只不过这银子我是交到了传信之人的手里,让他们代替我发银两,大家想一想,我路过此地怎么可能随身带如此多的银两,你们怕不是被自己的父母官骗了啊!”
江渊一副真切的模样,说道百姓被骗时更是捶胸顿足,别说车里的杨修远看蒙了,就是外面的卢默都傻眼。
他家少爷这个信口胡诌的本事又见长了。
听到江渊道出解释的百姓轰然乱作一团,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了起来。
站在前面的百姓听的最清楚,讨论的声音也贼大,一人说:“什么!这不可能”
另一人接话“不会吧”
而后又一人道:“说不好呢,我看这小公子面色这么和善说的也不像假话,难不成真是周扒皮拿了这银子?”
“……”
吵嚷议论外加怀疑的态度是江渊想要看到的,下面的百姓之中有没有藏着故意闹事之人他不知道,但是转移矛盾的办法只要用出来了,任其说破嘴也不可能完全打消百姓心中的顾虑,况且能做出诬蔑他人这种事的地方父母官九成不是什么好鸟,而这些百姓归其管辖,定然要比他了解当地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