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花脸上一红,说:“我知道的,铁掌柜,这次是殷大娘子给了莫大的面子,我怎么能不知这个情呢?既跟殷大娘子说好了,只借半年,定不会拖延期限的。”
铁中璞说:“老朽说这话不是信不过鹿馆主,只是世事难料,总有变数的。约一个变通之法,万一半年到期,出现问题,借约也可顺延下去,不至于损伤鹿馆主清誉。我们平阳府普汇号也不至于有大额违约消息传出,遭受挤兑之危。”
这也是老成谋事之语,鹿衔花如何能反驳?
“那铁掌柜的意思是……?”她问道。
铁中璞说:“半年之后,鹿馆主若还要续借的话,只要有相当的抵押之物就不成问题。利息算不了五分,给鹿馆主七分也是可以的。”
人家处处为自己考虑,鹿衔花也不能光想自己,可她还是有点为难,把自己的实情跟铁中璞交代了:“不瞒铁掌柜说,若是能拿出抵押之物,我也就不求殷大娘子了。我们鹿家原也有一些产业,先父在时已经变卖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卿德堂这处宅子还有城外的100顷药田,拢共能折算个五六万两,若是抵押的话抵上五万两就很好了。剩下十五万两的抵押物,我实在是拿不出来。”
铁中璞笑了一下:“老朽也不是要鹿馆主现就拿出抵押物来。殷大娘子说半年不要抵押物的话,那就是约定,我们绝对不会收回来。现在说是半年之后万一的情况。您不是要用这银子开分店吗?银子花出去了,不就有了店面了吗?那个店面生意也都是可以抵押的。我就是要鹿馆主的一句话,半年之后,您要续借,再用这些店铺出来抵押也不迟。这是个君子协议,也不必写在文书里,我是信得过鹿馆主的。”
哦,还可以这样啊,鹿衔花之前没有办过借钱的事,没有想到还能如此操作。不过想想半年时间应该足够了,即便不能全部还上,还个十五六万也没有问题,若能再延个半年,那就更轻松了。既然人家铁掌柜处处都让着自己,自己也不好老考虑自己的啊。
因此,鹿衔花说:“若贵号能用生意抵押,那自然好,要不然一直叫你们担待我,我心里过意不去。既然约定,那就索性写进文书,你我各执一份,也好放心。就写半年之后,倘若卿德堂未还本付息,想要续借,情愿抵押名下所有买卖铺户。”
既然鹿衔花这样说,铁中璞也难推却,依着她的意思,写好了两份文书,双方看了没有问题,便各自签字画押。
铁掌柜叫人收好文书,说:“既然文书已经具结,咱们马上交割银钱,鹿馆主只消叫自家账房来点收银两。镖行的趟子手还没有走,查验完毕,趟子手自会护送银两到卿德堂去。二十万两,且要清点一些时候呢,老朽叫了牡丹坊的银红、巧对二位姐妹来唱曲儿,咱们边吃边听边等,也省的无趣。”说罢便叫底下人摆上酒桌。
一时间,水榭之内外热闹起来。水榭内,丫头小厮布排酒桌,银红巧对拧弦调音;水榭外,两家账房会头清点,镖师杂役来回搬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家账房头进来回事,银红巧对二位姑娘识趣地退出去了,其他闲杂人等见姑娘们出去,也都跟着出去了。水榭内只剩下铁鹿二人和各自的丫鬟。
账房说:“回鹿馆主、铁掌柜,后院银两一共是十八万两。已经清点完毕,要现在起运至卿德堂吗?”
鹿衔花心中一惊:“怎么回事?只有十八万两?怎么短了两万两?”但她又不好开口问,这事铁掌柜一定会给出解释的。
对方账房见鹿衔花脸色有变,他是习惯这种情况的,也不消铁掌柜开口,便嬉笑着说:“请鹿掌柜体谅,自来钱庄的规矩‘九出十三归’,交割时就要先扣下第一个月的利息的。”
鹿衔花没说话,旁边的丫头素心就忍不住了:“这钱还没有用呢?怎么就有利息了?”
账房先生讪笑道:“这是钱庄的老规矩,我们也改不得,姑娘海涵。下个月的利息就是月底交了。”
素心又问:“那去掉利息,也是十九万两啊,怎么还少了一万两呢?”
账房瞅了一眼铁掌柜,不敢自作主张乱说话:“这……”
铁掌柜笑道:“鹿掌柜,这里面自有个道理。此事经胡夫人介绍而成,哪有白白用人的道理?那一万两老朽自作主张,已经先送到府衙去了。你想想,只胡夫人一句话,就免去了一半利息,六个月就是省了六万两,拿出一万两给胡夫人,难道还不划算么?倘若鹿馆主心疼这一万两,老朽现去府衙跟胡夫人把钱要回来可好?“
鹿衔花想想也是,喝止丫头:“素心,要你多嘴!铁掌柜自有分寸!”又向铁掌柜行礼,“铁掌柜考虑的周全,我还为难怎么谢胡夫人呢?您这样做,事情做得好看又及时,我要好好谢谢您的。”
既然银子清点完毕,鹿衔花在此也坐不住了,去后院看了看银子,便要起运回府。临走时,她又让素心现包二百两银子给铁中璞,铁中璞说什么也不要。鹿衔花只好作罢,跟着银车回到了卿德堂。
银子到手之后,摸着银子,鹿衔花就放心了,其他的事情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一心铺排起独占局来。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