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贠妈妈潜入梁野丘下,取到了维絷核。正在欣喜之时,忽地想起一事,慌忙驱动榄枫种子往地上逃窜。
这是为何?
贠妈妈刚刚掉头,以土行之术潜伏地下的沈沉提着腰刀便砍了过来。贠妈妈牺牲了这枚榄枫核,才连滚带爬从土中逃脱出来。还未站稳脚跟,沈沉紧接着又是一刀朝老妈妈背后劈来。贠妈妈直接爬在地上,后背急速拱起,仿佛一个反扣的栲栳,沈沉的刀来不及收势,直接砍了上去,当啷——一声,顿时火星四溅,趁沈沉愣神的工劲儿,仅穿着白色水衣的贠妈妈从壳子里迅速爬了出来,手脚并用,一头扎进了天罗地网母阵中去了。
古苏榕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贠妈妈。贠妈妈原本就体丰,不耐奔波,跑了这两步,顿觉气喘吁吁,不过事态紧急,容不得她把气儿喘匀了,她抓着古苏榕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老……老古,快……快……调阵,进……进来人了。”说罢便瘫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地,大口喘息起来。
其实不用贠妈妈说,刚才她跌倒时的动静已经够大的了,除非古苏榕是个聋子,哪有听不见的?只是她在阵中主持,不能任意离开,方才没有对贠妈妈施以援手。现在贠妈妈依然到母阵之中,不管能不能拦得住愍效山他们,都要拼尽全力护得众人周全才是。
嚣家的天罗地网与愍家不同,法桩是人持在手中,是活桩,有更多发挥。古苏榕挥舞手中令旗,镇守巽宫的女孩显现出来,双手皆以拇指掐小指、无名指,右手平端胸前,左手剑诀直指顶上悬着的鲛绡云英帕,口中念念有词,那帕子便晃动起来,上面的水云织纹荧荧晔晔,亦真亦幻……众人晃神儿的功夫,四周已经是雾锁云笼了,二人对面而立,看对方的面容都有些模糊。
沈沉知道生了古怪,忙往后退,仗刀保护愍效山,他对愍效山说:“主子,这里雾太大,为防有埋伏,咱们还是到下面去吧。”
愍效山看着眼前如浓汤般的雾气,心下疑惑,这雾难道是加了三花淡奶了,怎么这么白?虽不知雾来历,但也知道对方定然先要废掉眼目,再伺机攻击。多在此地停留一会儿,都是危险的,不如到地下去躲着,还是保险些。想到此处,便点点头。沈沉一手拉着愍效山,一手掐点地诀,单脚跺地喝道:“遁!”
可叫沈沉意外的是,他的遁地法并没有发挥作用,两个人依然在原地不动。
“这怎么回事?这种地遁术我早已运用纯熟,怎么可能出错?”沈沉也不深沉了,他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再次掐诀跺地喝道:“遁!遁!”
他们依然还是留在原地。
沈沉的表现让愍效山也感到讶异,他猛地想起一件事,挣开沈沉的手,半蹲下来,摸索着地面,发现脚下的土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坚硬致密的石头,这石头平滑温润,细细摸去,还有一绺绺的水纹。沈沉也跟着蹲下来,发现了这个情况。两人惊慌站起来,背对背保持着警惕架势。不知道这浓雾中会隐藏着什么危险之物。
天罗地网阵中,中宫榄枫树下,古苏榕看着这两个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坤宫女子一手上举,一手下按,在她脚下,金丝玉粟石贴着地面盘旋不止。
这雾太大了,沈沉和愍效山也不敢妄自移动,只能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这正中了古苏榕的下怀。其实金丝玉粟石能转土成石的范围并不大,他们二人若能朝着一个方向跑出二百来米,肯定能走到有土地的地方,之后再运用土遁之术,古苏榕就奈何不了他们了。但是古苏榕很聪明,之前嚣老祖母和嚣陨霜,运用了奈何林大阵加上专门克制金性武器的火齐珠,也没有困住他们,还搭上嚣老祖母的性命。自己带着一个受伤的老嬷嬷,和十个没有多少修为的女孩子,要想困住这两个人,用蛮力对抗可不成,一定要充分利用敌人自己的力量,牵制他们才可以。
人类83%的信息都是通过视觉来获得的,她用大雾迷住两人的视野,让他们不知底细,心生疑惑,无形中就把他们的战斗力削弱了。这一手非常好用,当今亦是如此。众人的力量是分散的,能联结众人力量的就是信息。倘若一朝有事,人心浮动。若能生起大雾,迷了众人的眼目,他们便不辨方向,便可叫人人自危,不敢和他人呼应,甚至为了自保,相互攻讦,最后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一网打尽即可。
古苏榕见二人做此架势,鼻中哼了一声,轻轻挥动令旗指向东方震宫,震宫中有甲戊二女,手中各持一枚榄枫树核。那树核先前曾化为小树,此时却又是种子的模样,叫人不知其中玄妙。
阵外,沈沉和愍效山侧着耳朵,不放过丁点的风吹草动。噗噜噗噜——空中好像什么东西飞过一般,沈沉抬手扬袖,两只飞镖甩出,啪嗒——,一只麻雀的尸体便落在了地上。沈沉听见是小物件掉下的声音,知道自己打的是飞禽一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他光顾着远处的动静了,没有发觉脚下悄默声地长出了两棵小小的树苗,那小树苗也是乖巧,小心翼翼地生长着,避开二人的身体,相互纠结盘绕,伸展着枝叶。这雾实在太大了,胸部以下什么也瞧不着。小树在二人周围蔓延了三尺见方,他们愣是没有察觉。
愍效山的腿站的实在有点麻,他略微活动了活动腿,那小树仿佛有生命一般,倏地给他让开空间。可是树铺展的已经很大了,稍微一活动,枝叶之间就要相互摩擦,弄出了动静。沈沉警惕,觉察出了异样,用腰刀在脚下来回划拉了几下,那些枝丫想要回避已经是来不及了。
沈沉拨到了枝条,连想也不想,举刀便劈。他这腰刀,虽然不及斩马刀那般好使,却也不是这榄枫树核所能抵挡的。刀身掠过之地,树枝、树叶纷纷乱飞。那树枝见被发觉,也不再避讳,越发疯长往两人腿上身上盘旋。愍效山在奈何林时将身上的防身之物损失殆尽,自己的功力又不足,只能坐以待毙,任枝条捆住手脚。沈沉稍微脱身一些,便为愍效山砍斫身上的枝条。
阵中两女,则是眉间紧蹙,沈沉每砍一刀,她们身上便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但她们既为活桩,包围家园,就需忍耐这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