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杨家,一个承袭了百年的士族,任凭时间更迭改朝换代,他们仍然不曾倒下,与那些辉煌一时世家不同,他们杨家自始至终都在韬光养晦的阶段,而作为南清唯一一个承袭过百年的士族,他们的根系叶茂已然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不过南清皇主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古老世家,不但没有出手干预管制,反而任其野蛮生长。
未时,拔才之选结果出,巡街将士开始带着告示四处张贴引来众多人围观,红纸黑字告示已经发出,瞬间席卷了南清的街道、坊间,而此次拔才的榜首却是一个让京城百姓都陌生的名字。
金玉楼,一个听上去便土里土气满是铜臭味道的地方修建在北市街道,与当代文人风格不同的是,这里到处都是奢华稀罕之物,连同来弹唱的艺妓也都是异地的胡人,起舞之人也是柔然歌姬,说是带点色情的茶楼似乎也不为过。
而就是这么个看似不正经,实则也不正经的地方此时却来了不少达官显贵,其中就包含与江渊有过一面之缘的杨修远。
“我说姐,什么事小酒楼不兴说非得来这儿说,这若是传回清江,太爷不得扒了我的皮抽我”
杨修远在包厢中坐立不安,看着下方听曲儿赏舞的众人,他不得不打消溜出去的想法。这时候出去被捉到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害怕什么,我带你来金玉楼,太爷还能连同我一起揍不成?今日满城告示张贴,街道坊间鸡飞狗跳出门便是麻烦缠身,你快些坐下,晃得的我眼花”杨漫漫伸手驱赶晃来晃去的杨修远,显然不太乐意其挡住了视线。
“那倒也是哈,太爷打自己都不会打你”
杨修远挪步到椅子边,然后一屁股坐下,今天外边肯定热闹极了,寻他的人家肯定不会少了,而且可能还有说媒的,在这地方听曲儿,哪有回去蹭饭见大家闺秀舒坦。
瞧着自己这个不着边际的胞弟眼珠子都掉在了地上,这个从小就力压弟弟一头的她字正腔圆的开口道:“先说正事”
闻言的杨修远嗯了一声目光仍旧直勾勾的盯着下方的歌姬。
杨漫漫见此不再强调,而是继续道:“太爷上次欠的人情要还了,这次是让你我跟在先生身边,时间暂且定在一年半,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Μ。
目不转睛的杨修远一心二用的道:“我没有想法,太爷交代的事儿我这当孙儿的哪能拒绝,况且这等人情早点还了就安心,省得一天天跟那个算命的扯东拉西,看的我头疼,身为长辈天天欺负我这小辈的棋艺,搞得我都没自信了,而且先生不是刚从昌黎回来吗,什么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贸然前去,恐怕不合适吧?”
想起半个月前来他们家的老头,他就一整个脑仁疼,神神叨叨的就算了,天天找他这小辈玩算是怎么个事?当着他的面全是坏话,到了他的姐姐和弟弟都是中听的好话。
怎么着,这一家人还给区别对待了是咋地,如果就这样的话,他也就忍了,但是说他这辈子娶不上媳妇是不是就属于诅咒了,这不典型的自己没伞还要把人家的撕了。
杨漫漫看着自己弟弟不爽的话语,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道:“太爷自有打算,你若想在此地多留两日,我会与太爷言明的”
说来也怪的很,这位他家太爷都尊重的人就是喜欢和他这弟弟逗闹,说不清缘由,她太爷也不解释。
“别,我怕太爷从清江赶来打我,反正我对那个江渊也没什么讨厌之感,也觉得那人挺有意思,在他那边呆着应该比家里有意思多了,我听线人说,昨日云溪菀还被人烧了,这等整日有事儿干的地方,肯定不会无聊”
杨修远站起身来瞪着两眼往下瞅,然后眼看眼的,嘴说嘴的。杨漫漫对自己这个胞弟的行为习以为常,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青年俊杰爱风流,只要不去违背伦理纲常,看看瞧瞧都无足轻重,伸手拿起桌上的异域水果,她咬了一口齁甜齁甜,然后弃置一旁道:“太爷说跟了先生后,三思而后行,一切自己做主”
如听天籁的杨修远心中澎湃汹涌,二十三年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压住内心的欣喜若狂,他询问道:“阿姐,那之前乞儿们收集的线索要不要先拿给先生看看,也好让先生有所准备?”
“自然是要的,江渊那边也要通知到位,先生出面之时,将会直接去云溪菀,这雪中送炭的事儿,杨家来做才是最好”
“看来太爷这次是下了血本呐,不过我觉得那江渊未必会领情呢,咱们杨家人不去送这份礼,估计也没人敢和这个身处险境的世子多接触,还有其他几家,他们不都对这位能造黑火药的能人垂涎欲滴?昨天有一处消息至今没能查出来出自何处,想来对付江渊的还不止这些半死的蛀虫,上面起码还得有个大人物才是”
“太爷让我们先行站队,应该是看准了鬼老的眼光,当今帝王都舍得与世家作对护住江渊,这等事情就不用杨家多费心思,其他几个自以为是世家想当牺牲品,我们就帮上一把,这些世家见风使舵用得多了成了病猫,如此机会岂能错过?”
“阿姐,你说咱们不仅站还要落井下石,这么公然的跳出来,真的妥当?公然与世家作对,这也是戳自己的脊梁骨啊,那陆家,嵇家连同山家的小崽子们还不得骂死我,我得想想”
眼神直勾下方露腰露腿又露xiong的歌姬,杨修远似在自言自语,也似在与自己的姐姐说话,杨漫漫心中有计较,但并未与杨修远言明,这次他们太爷三人同出,就是为了让三人糅杂,俗话说得好,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到底该怎么办呢?这么白不会是擦了粉吧?”
嘀嘀咕咕的杨修远念叨着就偏离了主体,后方的杨漫漫眼中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神色,起身离开座位,她走至杨修远的身边道:“晚些在考虑此事,今日晚上前去国子监事情紧要,一定要清晰的分清敌我,与江渊接触不例外情分二字,当今皇主与之还互相交换,你那带着人家去青楼的念想趁早打消,江渊吃软不吃硬,别搞砸了,”
杨漫漫说完之后便提着裙摆转身离去,出门之前她脚步停下又道:“咱们三人已经是先生的学生,不是杨家人”一心二用的杨修远听完这话才像缓过了神般。
“好像有点道理,跟着先生,自然算不得杨家人,那也就谈不上落井下石了”
“江渊,杨兄替你默哀了”
暗中背锅的江渊还不知自己又被算计进去,此时他正在满脸不善的与张景云对线,按说姑苏来的富家公子,怎么着也得是个温润如玉之人,但是眼前这白嫩小子别说温润了,简直和这方面的词儿一点不沾边,与江渊互嘲还能不落下风,当朝的谏议大夫都没这本事。
“怎么样,你若是怕了,大可以掉头就走,我张景云也不会看不起你,至少还算识时务”
张景云今天就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说起话来夹枪带棒,一旁的蚁伯也是第一次见到张景云如此模样,当真被惊讶的不轻。
“呵呵,怕?我怕你没机会看见明天的太阳”
“好,那你我就在门外比试如何?”
淡淡瞧了一眼仍然闭门不出的张诗雨,江渊心中莫名的有些失落,这面前之人故意惹他生气,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第一眼就瞧着他不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