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临安城内的巡街武侯高举火把,穿梭在各个坊间巷道,百姓们很是自觉地配合其检查,只为能让那些个驾鹰走犬的二世祖得到报应,搜索工作进行得紧锣密鼓,而结果已然可以预料。
无功而返武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在街道上不肯退去,为首的将领瞧着自己手下的将士也不知如何开口,这种高段位,高官位之间的争斗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能够改变的,他心中清楚,即使在坊间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得到三人,而那三个人人唾骂的二世祖,不出意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并且被藏了起来,倘若能在皇宫周围将官员的家中一一搜寻绝对能有所获,不过这等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
对于三个二世祖被街道回家之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按道理来说作为爱儿子的苏、周两家,看见自己的儿子回来肯定是该高兴才对,但是结果却恰恰相反,苏西河两人在城郊挨完打按完手印之后便被一棒子打晕了在原地,直到傍晚才幽幽醒来,郊外野兽虫鼠多如牛毛,加上鲜血的吸引,两人差点就回不来,好在劫他们的匪贼有点爱心,并未将马车也给他们顺走,这才让两人成功地逃离了他们认为人生中最为黑暗的地方。
回到家中,苏西河见门口扈从紧张万分,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带着不爽的心情走到正堂,他才听官家言说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瞬间一愣的苏西河充满了不可置信,按时间推算,他的儿子这时候很有可能已经成了刀下之鬼,怎么可能回来?
诈尸?
还是还魂?
带着疑惑的苏西河前往自己的书房,苏有林已经等了一下午,在房间内呼呼大睡的苏大少爷以为是自己父亲派的人,所以对于自己回来之后他的老爹未第一时间见他并无不满之意,甚至还有些感动和后怕。
待到苏西河来到书房叫醒了自己的儿子,后者瞧见自己老爹鼻青脸肿的模样当即就心疼的掉了眼泪,从床榻上下来跪在地上,苏有林带着哭腔道:“爹,孩儿不争气,孩儿给您添麻烦了”
血浓于水的情感一经迸发,带着些许怨气的苏西河也放下了心中的责怪,继而扶起自己满眼血丝有脱水面相的儿子道:“好儿子,回来就好,苏府现在不安全,你今日晚上便收拾东西先去你伯伯家中住上几日,等风头平后,爹在接你回来”
“谢谢爹”
苏有林这下更坚信是自己老爹指派的人手了,道谢之后就退出了书房,管家引领自己的少爷离开苏府,慰然而叹曰的苏西河在书房内已经感受到了火烧眉毛,踱步思考不久,离去的管家重新敲门禀报。
“老爷,大老爷在茶室等您,让您赶紧过去,而且大老爷让配些人保护少爷,您看要不要同意?”
“派人保护吧”
“是,老爷”
管家离去,苏西河瞧了一眼城北方向,那里是她妻子所在之地,他的大哥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保护人手说得好听,实则是为了监督和给苏家留条后路。
出书房前去茶室,这位苏家老爷对上次陆久渊提出的想法有些支持了,现在行事似乎也还不晚。
同样被困扰的周寺正比起陆、苏两家的心态要好上不少,他们周家不是大户,所以前后左右起来,不会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今日虽说按了手印,可他周温玉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他才不怕,至于挨了顿打的事儿,他只能说这些人别被他逮到了,否则定要让几人知道比辣椒水和盐水更加恐怖的刑罚!
出门在外讲究道义信用,他周温玉就是磕死了这一点,所以当他按下手印之时,并未想到这些人竟然会不讲信用给他们灌辣椒水并且撒了盐巴,否则的话,他又怎么会不骂上这几位两句,无论身体吃不吃亏,嘴上不能输了阵势。
待到周寺正回到家中之后,他第一眼瞧见了自己的儿子之后,也是如上两家一般先是愣了片刻,而后有些激动的上前仔细的看了看自己儿子身上是否有伤痕,而后他冷静过来之后问道:“明儿,你是何时回来的?怎么也没提前让狱卒知会一声?”
反问句一经问出,周明瞬间石化当场,他就觉得自己的老爹不会派人去救他,当初若不是因为他老爹为了立牌坊,恐怕自己根本不会被从山匪窝子里被救出来,这种劫法场的大事,他这个连江渊这种丧家之犬都不敢得罪的人,又怎么可能敢跟南清律法对着干?
失望的周明牵强的笑了笑而后对着自己带有熊猫眼的老爹道:“今日下午回来的,苏、陆两家的人劫了法场,我顺带逃了出来,您现在有没有什么打算,巡街武侯此时还在全力搜捕我等,若是查了周府,父亲大人难辞其咎”
听出讥讽之意的周温玉如过耳旁风,因为他在听到劫法场之后便已经愣住了。
南清律法万万条,其中知法犯法已经能算的上是大罪,外加劫法场这三个字,他周家就是三族尽灭估计也担待不起,瞧了一眼这个自由生长的儿子,他一瞬间觉得当时为何要为了所谓的名声脸面而接回这个儿子,还为了周围人的目光不在娶妻。
没等周温玉想吃后悔药,周明就继续道:“父亲大人,我已经让下人备好了马车,现在出城不易,我准备躲在马车之下离开,还请父亲大人联络一下下属官员,最好是与大理寺不沾边的官员,我需要借力,这样即使巡街武侯来查了周府,儿子也不会为其添麻烦,又或者引来杀身之祸”
大难不死的周明犹如开窍,这一刻他更像是父亲,而周温玉就显得有些无能,点头同意此项计划之后,他叮嘱道:“先收拾东西,为父这就去为你联系官员,届时我会以送财帛为由,让其来周府门口,你把握好机会”
“父亲大人放心”
周明拱手退下准备,周温玉驻足片刻失神后也同样离去。
有愁之人尽在此中,而有喜之人此时正在推杯换盏,反客为主的秦讣闻本应该是众人猜忌的对象,但因为这个劫法场之事,他果断的从中抽身而出,接着便排兵布阵反将了一军,这世家之人恐怕很难想到这劫法场之事乃是他故意为之。
国子祭酒接连几碗酒下肚,也对当朝的右相的手段拍手叫好,这等一箭三雕的计划,当真是妙极,端酒起身,他对着秦讣闻敬酒道:“右相此计,乃神来之笔,不但接上了皇主的谋算,还拉了世家下水,此计当浮一大白”ωWW。
对面而坐的秦讣闻满面红光,笑盈盈的饮下一碗酒,而后轻声道:“世家只顾的眼前形式,却不知那位的计划已经盘算至百步之后,他们这些人若是继续相互猜忌,距离倒台只是时间问题,今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但能让皇主意识到我的手段,也能让这些世家在倒台之后我秦家分上一杯羹,现在几家人肯定都在相互猜忌到底是何人所为此事,他们能想到当今圣上,能想到是太上师的缓兵之计,但绝不会往秦某身上考虑”
“右相言之有礼,就是可惜了这次未能让江渊入彀中,有些许遗憾在内”
国子祭酒重新坐下,他今日就是奉承秦讣闻的,好话说的差不多了,也要提出点问题才是,否者那就真成了毫无本事的走狗。
“呵呵,他为何不入彀中?今日苏、周两家本该准时到场观看行刑,却不知是何原因没能前来,想来定是江渊那小儿对此下了手段,这等祝我一臂之力的行为,又怎可说是未入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