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地理位置恶劣,半边山地半边高原,位置在柔然之后,国力算不得很强盛,作为一个边陲小国,突厥的每一代君王都有着相同的追求,这一代当然也是一样,天下并非全是恶劣地方,南清、柔然、夏国的位置都优越于他们这个小地方,对于他们突厥人来说,强势攻打他国和战争并非上上策,人口的限制让他们不敢轻易与人动手。
今年秋天,一位不速之客上门拜访,此人自称是柔然国师弟子名为宗恒,突厥君王并不认识此人,但对于周边几个国家的知名人物还是有所耳闻,其中就包含柔然国师,不知宗恒葫芦里卖什么药的突厥君王热情款待了此人,而后便得知了一个让他异常惊喜的消息。柔然内讧的严重程度,远远比表面更令人惊讶,突厥的君王虽然有心打听,但因为国力缘故,朝中并没有太过惊艳之人,这也间接导致他们在他国的探子只能打听一些表面消息,真正的核心内容,几乎涉猎不到,而宗恒的到来则是打破了这个局面,突厥君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踏上这么大一艘舟舰,这是他们突厥的机会,一个走出蛮荒大山,能够拥有平原的机会。
蛰伏多年未曾出手,黄天终不负有心人。
宗恒话里话外并不作假,一切消息稍加推衍便可以和自家探子的禀报对上号,突厥君王要了三日时间准备,宗恒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说句不好听的,他之所以要跨越蛮荒大山来到突厥,而不是前往更加容易到达的夏国和南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突厥比另外两家更容易说动,而且南清与夏国的人,也不如突厥人是爽快,或者说“傻”。
等候突厥君王的这三日,宗恒整日闭门不出,突厥君王闻之更是心中大定,在第一天便召开了群臣大会,博采众长,只为抓住这来之不易走出大山的机会。
反对赞同声音一半一半,每个国家都有保守派和激进派相互作难,突厥这种边陲之地更是如此,放手一搏的下场一般只有两种结局,第一种大胜而归,第二种一塌涂地,百官心思不同频,有人乐得安于现状,有人野心勃勃,突厥君王倾向于后者,而在他召开朝会之前,他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圣人有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们突厥在此处已经安稳了百年有余,能搏一把的机会实在太少。
“望君主三思”的话语此起彼伏,金色椅子上的突厥君王对此充耳不闻,既然决定了,那他定然是要干的,历代柔然的君王虽都有建树,可却不曾有一人为国家开疆扩土,他展鸿要做这史书上的第一个,也要做最辉煌的一个。
宗恒到达一日之后,突厥君王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三万兵甲,九千骑。对于柔然来说,这些人不算少,但确还有些不够,南清的边境军队动辄数十万,虽然不乏有夸大的成分,但水分应该不是太多,于是他便于突厥君王多说了两句,希望后者在这时候能够拿出十足的诚意,毕竟作为交换,宗恒所说内乱的严重程度,已经足以威胁到柔然的根本,这一点不亚于把自己的软肋交到别人手中,突厥君王忽然有些犹豫了,他并不是信不过宗恒,而是这话的味道多少有点胁迫强人所难得意思。
“君主还是好好思虑一番,突厥能抓住的机会并不多,若不是夏国现在是郝连恭操手大局,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让我来此处寻求突厥帮助,宗恒说句不好听的,突厥说到底就是一个小国,若真想与人势均力敌,打铁还需自身硬,我并非看不起君主,而是事实本就如此,实话难听嘛,现在我若身在南清天子面前,这时候是万万不敢坐着说话的,因为人家实力在那摆着呢,话说回来,君王只要愿意相信我们柔然,事成之后,五份取其二,不出十年,突厥便能走到一个新高度!这一点,我想君王应该比我更清楚”宗恒伸出手来,撑开五个手指,然后又收回去,变的有些颓废,突厥君王拧眉陷入沉思,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沉默之后,展鸿忽然问道:“我若举国之力,胜算有多大?”
“七成!”宗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应该是已经说了很多次,突厥君王幽幽的看了其一眼,然后双手笼袖再道:“如此说来,本王还是要再考虑一番,两日之内,必有答复”
宗恒怪异的双腿圈在椅子上笑了笑,然后喜掰着手指头道:“应该的,不过七成已经不少了,为了这个概率,柔然已经耗费了将近十年时间,还搭上了一件重宝,才换将其换来,若不是为此,七成把握或许都难,君王或许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君王,这些话没有一点水分,夏国的实力与我们柔然旗鼓相当,不谈人多人少,单国力而言,双方不分胜负,可就是这么一个国家,被南清压着打了十年!只有前一年江澜战死之后,局面才稍微好转一些,而在其儿子出现后,局面又更加恶劣了,七成把握已经是极限,君王不要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倘若君王见过八牛弩,陷马阵以及火铳的话,就知道我这话,甚至有些保守,南清如今的国力已经远远胜过我们,再不联合,等待我们的便是任人宰割,唇亡齿寒的道理,君王应该明白”
宗恒放下腿,他其实很想掰开那父子两的脑壳来看看都是吃饭长大的,怎么就比别人厉害这么多?
“本王知道了,不过本王依旧是那句话,两天之内答复”
展鸿脸色不太好看,不只是因为宗恒的态度,还有其口中说的南清父子两,虽然他并未和那名神威将军照过面,但其名声他确是知道的,夏国的常胜将军拓跋辰宿都打不赢的人,放在他们突厥那就跟神一样,柔然打夏国,杀神将军打不过常胜将军,夏国打南清,常胜将军打不过神威将军,一物降一物,至于他们突厥,只有一个月下将军,小小名声,他也不好意思拿来比较。
展鸿离去,宗恒百无聊赖的起身打了个哈哈,走出门去,月光如水,抬头望月,他道“突厥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也就月亮还行”
并不是小喽啰的宗恒不会与突厥的君王掰扯太多,他的志向并不是借助外力达到目的,有大能之人应该是筹谋天下,而非蝇营狗苟之辈,这件事若不是他的师傅请他来办,他才不会来。
“什么时候能和先生对弈啊”
宗恒望月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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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江渊等人起了一个大早,将东西全部收整完毕,他草草解决了早饭,提了两坛酒便匆匆跨马去皇宫,桌上的几人对此都没有说话,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他们少爷一定是前去看孙思朴了,毕竟其他人几乎都在听雨楼,不在的也都是身居魂丘。除了小神医,没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被李清平告诫早点出城的江渊生生将世间拖到了中午,醒来的孙思朴很想跟自己的大哥一起去,但是被江渊拒绝了,他还记得刘少成的话,孙思朴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无奈的孙思朴只好同意,说是好了之后便离开,然后再魂丘等着,江渊点头同意,他也想孙思朴能够多转转,放松放松,跟着他的这段时间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轻松的。
从太医院出来,江渊摸索着去了宫墙道,在那里,他找到了屋檐上的青衣元英,依旧是懒散至极的状态,江渊将手中两坛酒放在地上,然后对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拱手抱拳,元英扭头打哈欠,在屋脊上摆了摆手,江渊转身离去。
因为萧元安和白玉京的事儿,他的萧叔叔这么些天只要是下了朝,就一定会去国子监,雷打不动,美其名曰是去指导学子,可明眼人都能看到出来,这位相国是舍不得,也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岳父考验姑爷,不过如此。
江渊从宫墙道出来后,也去了国子监,见了白求学,但没瞧见白玉京。
“江渊,这次出门要多久才归?”
白求学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以看出,这些日子老人已经走出了前几日的悲伤,应该是修书一事儿让他感觉很是不错。
“少则三月,多则一年,看效果和程度”江渊如实回答,白求学抚须点头:‘年轻人多走走是好事儿,老夫出门游历多年,对于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一说,还是倾向于前者,京城寒门士子入学之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后续的一切我会主持,我这把老骨头别的用没有,也就在天子面前可以说上两句话,科举取才之法,不会荒废’
“先生大义”江渊拱手。
“行了,马屁就别拍了,老头子早就不吃这一套了,玉京那小子本性不坏,人也聪慧,与丞相女儿虽情投意合,但也不会草草定下,有我在,那玉京不会乱来,你大可放心”
就是等这一句话的江渊咧嘴一笑,而后又与这位太上师聊了些有的没得,最后起身离去时,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大摞银票。
“先生先别拒绝,我这人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修书一事博大浩杂,这点银子就当是我的一些心意,太上师若有用银钱的地方刚好也算小子使点力,户部那边的银子不好要,先生应该比小子清楚,如果可能,这修书完了之后,能在扉页加上一修书人陈凡最好,加不了也没事儿,哈哈”
江渊把银子发那个在桌子上,而后不等白求学拒绝就离开了,老人抚须沉默良久,而后哈哈大笑。
萧平官至丞相,府邸的位置自然不会差了,虽然他的这位叔叔穷的叮当响,但身份位置在那摆着,住处自然不能落了下乘,与之同样职位的秦讣闻,宋瀚海,以及王玉山府邸,距离皇宫都不远,这也算是天子给百官的殊荣。
来到萧府,门口的将士看见是江渊,当即就小跑着前来迎接,这位不是丞相儿子,却胜似乎儿子的人可是许久不曾来过了。
“老哥儿,元安在府邸不在?”
江渊停下脚步与将士并行,后者嘿嘿笑着道:“在呢,老爷今天走的时候还交代了,说是您今天会来”
“萧叔叔还是一如既往的料事如神”江渊一笑两人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