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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昏厥(第1页)

紧握短刀的瘦高书生这一生都未曾有过如此大胆的时刻,没人知道他心中是如何忐忑不安,纠结挣扎,天上星稀,负责巡夜的张家下人提着灯笼远远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廊道一闪而过,作为平时拿着府邸高月钱同样是死亡人数最多的人群,他心中对此很是发怵,吞了一口口水迈着小碎步跟上,他不敢跟得太近,生怕那一闪而过的人影是个妖魔鬼怪,亦或者是哪里来的高手盗贼,并且他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手中一手提着灯笼和铜锣,另一手拿着鼓槌,他心脏砰砰直跳地朝前面跟去。

这并非巡夜之人胆子太小,愿意干他们这一行的大多是缺钱的,有点胆子的,若是胆小如老鼠的,自然是干不成这一行,毕竟每天晚上都要熬着夜色在偌大的府院中溜达,没点胆子自然是不行的,只不过没人愿意白白送了性命,能请的起巡夜下人之家的大多是富贵之人,所以极易引得盗贼流寇注意,他之所以不敢跟的太近,就是担心在自己的铜锣没能敲响之前,丢了性命。

走至廊道拐角处,巡夜下人忽然觉得脖子一凉,手上还未有动作,他就听到自己耳根传来一阵吐气声道:“别乱动,否则要你的命!”

巡夜下人吓得都快哭了,顾不得手中颤抖他急忙小声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我听话,我不动”

“向前走”

挟持住巡夜下人的瘦高书生此时才算真正的下定了决心,颇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巡夜下人战战兢兢的走在前面,下了廊道过拱门,然后他发现自己去的地方是自家小姐的居住之地,他脑袋疯狂运转,竟是想不到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瘦高男子在即将走到张诗雨房间之前的时候,便一刀解决了巡夜下人,他已经决定下狠手了,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走上这条路,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短刀之上沾满鲜血,从院子中低落到房间门口,瘦高男子并没有直接闯入门去,而是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小会儿,屋中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这才拿着短匕从外开始挑开门栓。

短短的一小会在瘦高男子这里犹如一个时辰之长,等到其终于挑落门栓之后,这条不归路他算是走了一大半,轻轻推门走进房间去,屋内并无灯火,顺着白天的记忆走到床边,借着窗户透过的微弱光芒,他看到了枕头下今天威胁他的铁疙瘩,轻轻将其抽出拿在手中,他学着江渊的样子抬手扣动扳机,结果却是没有反应,因为弹珠与弹簧碰撞发出的声音,床上的两人似有所感,瘦高书生见状不再尝试用铁疙瘩,眼神一眯,他举起短刀疯狂的冲着被子扎了下去!一下不够,他就两下!三下!

身上么猛地传来数下痛感的江渊瞬间醒来,睁眼后,他就看着手握匕首的男子又扎了他一刀,忍着身上剧烈的痛楚翻滚下床,拿匕首的男子竟是直接放弃了他朝着张诗雨下刀,因为听见痛叫的张诗雨已经醒来,看到即将落下的匕首,她本能的用被子中的手抬起被子阻挡这一刀,短刀穿过棉被之后力道稍微减,男子手上持续用力想将短刀当匕首再度刺下,这时候,地上的江渊不知何时起了身,一下撞来开了男子,后者眼神中的愤怒不加掩饰,特别是看到两人共枕一席之时,血压更是蹭蹭的往上窜!

“江渊,我要你的命!”

这是瘦高男子来到房间中说的第一句话,也就是这句话,让江大公子直接确认了这人的身份,拿短刀之人从地上弹起,然后再不多说的冲杀而来,江渊身上多处疼痛,被动闪躲,不一会两人就从床边来到了堂屋桌子处,手持短刀男子不是什么练家子,挥舞短刀毫无章法可言,江渊好歹也是从过军的人,虽受了伤,但却没有再被刺伤,侧身躲过一次挥砍之后,他顺势抄起一个板凳来扔出去,正中男子脑袋,后者被砸的一懵,蹬!蹬!蹬!地向后退去。

不知为何感觉不到身上疼痛的江渊趁着机会用力搬起桌子砸冲而去,手持短刀男子闪躲不及只能抬起左臂格挡,男子被砸退,他手中的桌子也同样落地,喘着粗气不敢掉以轻心的江渊又去拿板凳对敌,而缓过神来的男子则是放弃了手中短刀同样拿起凳子来与江渊拼命!

张诗雨在被子中惊魂未定,不过嘴上却是没闲着,一直在喊着来人,声音很大,穿透力也很强,其实在这个时候,瘦高书生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想去拿下张诗雨,但奈何江渊不给他这个机会,一直缠着他不放,他到底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盗贼匪徒,不然杀这两人绝对易如反掌。

两人在房间中打的你来我往,瘦高男子虽然没有江渊的底子,但好在是身上没有一直流血的伤,他不知道为何对面之人已经身中数刀还能与自己打的有来有回,白色内衫都沾满了鲜血还不倒下,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拿一个长点的刀,亦或者是个斧头来,那样的话,床上这对他以为的奸夫淫妇就一定要命丧黄泉,可惜这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

又是抱着板凳的一波对砸,双方都已经是精疲力尽的状态,江渊大口喘着粗气,瘦高书生也差不了多少,两人脑袋中想的全都是怎么先将对面的人整死,江大公子决定舍命一搏杀,他知道单凭板凳只能是以伤换伤,对于二十一世纪前来的他太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了,过度的肾上腺素分泌让他暂时感觉不到疼痛,可一旦时间长了,他绝对要落败,猛地提起一口气来,他用力抛出手中的板凳,男子用手中板凳抵挡,江渊趁着空隙,翻滚来到短刀之前,这时候男子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当即就提着板凳砸来,江渊握住短刀不闪不避板凳砸到江渊脑袋,匕首刺入男子胸膛,江渊率先倒下,接着男子板凳落地,怔怔的看着插入胸膛的短刀,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的也跪倒在地,张诗雨手中抱着的花瓶轰然落地,四分五裂,泪水不自觉的布满她的脸颊,一声震耳欲聋的“江渊!”穿透张家府邸,她疯了似的跑向倒下的江大公子将其抱住,然后哭成泪人。

张家下人和张万三姗姗来迟,当众人到了房间之后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浑身是血迹的江渊此时瘫倒在自家小姐怀中,屋内一片狼藉,而在门口角落里,另一名男子胸膛插着一把匕首死不瞑目,这等场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第一次见,张万三根本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冲着身边的管家喊了一声找郎中之后,就马上冲进了屋子里,张诗雨抱着江渊不肯撒手,张万三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大喊道:“巡夜之人呢,给我找来,我要扒了他的皮!”

张家人忽然乱作一团,下人们纷纷被喊醒干活,有搜查的,有点灯的,有给江渊端清水,协助处理伤口的,还有照顾自家哭晕了小姐的,可以说每个人都有了事情做。

一名头戴浩然巾的男子在屋顶之上看着这一幕有些昏昏欲睡,当一盆盆血水从某个房间中不断端出来之后,这名男子才注目看了一会。

男子突然翻身跳下了屋脊,然后发了疯了似的朝着外面疯狂跑去,紧接着,他方才呆着的位置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人身穿紫衣头戴纯木花样小簪,另一名则是一身黑衣,腰悬朱红色长剑,头戴剑穗簪,两人看着头戴浩然巾的男子逃走,并未去追,紫衣女子见到人消失在眼前便开口道:“这次应该能找到他们的位置了,少爷今天的遭遇,应该跟李玄黄有很大关系,日月教的人应该是想当黄雀”

“可能吧,少爷这次受伤很重,身上流了太多血,你给锦衣卫说一声,让他们将小思几个人都带来吧,有他在,少爷能好的快一些,清江南的郎中,还是不抵京城和小思的医术高明”

“好”

紫衣女子点点头,然后一跃而走,腰悬长剑男子在屋脊之上摸着头上的两个发簪,同样跃下,只不过他去的方向与紫衣女子不同。

一处农家院儿中,油灯忽明忽暗,一名黑衣玄冠的中年人在床榻之上闭目凝神,门外有敲门声响,他开口道了一声进。

房门被推开,一名带着面巾的男子走进来站在门口道:“江渊受伤了,是一名书生干的,没有性命自之忧,张家出现了日月教的人”

“知道了”

黑衣玄冠男子出声,然后门口带着面巾之人就转身离开了,迈步出门之后,他忽然又道:“最近江渊手下的锦衣卫来人了,张家把控的比较严格,没有什么事儿的话,尽量不要再派人找我了,别到时候东窗事发,我这个线人连个祖坟都入不了”

屋内中年男子忽然笑了一声,门口之人哼了一声,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去。

床上男子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自言自语道:“王玉山呐王玉山,你胃口还不小,想夺我李家龙气,还想走入西凉山的石门,既想长生又想皇位,你可是知道天底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也没有一人占尽气运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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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云很郁闷,因为他真是不太认识路,上了山林之后没多久他就有些后悔了,然后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更后悔了,因为他果真迷路了,想起来石玉带着他在山林中如履平地,他就很后悔今天没有死皮赖脸地求着这位大小姐跟他一起走,临时找了一个山洞来睡觉,他点燃火堆驱虫避兽,火焰映照着他的脸庞,驱散夜晚潮润的黏腻。

山洞外忽然传来一声兽吼,震耳欲聋,张景云瞪大双眼暗道自己运气总不能如此之差吧,稍微往后退了一些,他目光死死盯住了洞口。

“嗷呜”

张景云背后忽然传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吓的他一激灵,回头看去,一个满身花纹的小虎崽子跑到了他的跟前,也不知是因为火焰还是他身上的陌生气味,小虎崽子呲牙咧嘴的对着张景云低吼,虽然没有什么威慑,但百兽之王的气势已能看出雏形。

没有过多思考的张景云马上给火堆又填上了许多柴,这些柴火是他准备睡觉之前点的,现在则是一股脑的全部扔了上去,只为能让外面的那个大虫不敢轻易闯进,也不知道他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迷路了不说,还碰上了这么个东西,他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把柴刀能够防身,还是石玉给他挤出来的,降褡裢上从肩膀上拿下来,张景云不顾一旁的小虎崽子,吞着口水做好了战斗姿态。

翻来覆去未能睡着的石玉心中酸楚,她说不上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但就是让他很不舒服,和张景云生活的点点滴滴不断放映在她的脑海中,这个从未有过男女之情的高大女子此时还不知世上最难医治之病,叫相思之苦。

南清的小说家常常在书中写些情情爱爱,鹿三秋这个喜爱写书之人更是说出过:“天下万般兵刃,唯有过往伤人最深”的话来,由此可见,世人身处的环境,阶级虽有所不同,可总有些痛苦能够共鸣,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不再表面却人人有,天子对于自己的结发妻子尚不能平,何况是普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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