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轶勾起唇角,胸有成竹的说道:“便凭我并非朝野人士,出身江湖。凭我身后是整个水阁。水阁之名,想来你也听过,难道还质疑尚武行的护卫不能将你的家人从邓国忠手中救出来么?”
汪鹤心动了。
毫无疑问的是,眼下这种情形,他能够选择相信的人只有江呈轶。
他自然想要自己能够活下去,可却更想要将这一线生机赠予对他所作所为毫不知情的妻子、父母以及刚满三岁的小女儿。
汪鹤沉寂了下去,但江呈轶知晓,他已在慎重考虑。
地牢之中的静默氛围令人窒息,而地牢之外的景汀、常玉与窦月珊亦处于煎熬之中。
此案,乃是他们四人共同审理。审查到今日,也有大半个月了。线索依旧零零碎碎平凑不齐。且四人各怀异心,始终拢不到一起去,如今城巷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届时魏帝论罪,他们四个便是同罪论处,只怕都逃不过。眼下自然忧心。
约莫一炷香后,江呈轶从地牢中带着薛青走了出来。
一脸稀松平常,方才还未进入地牢之前的所有焦急,在这一刻竟全都化为了平静。
景汀诧异道:“江大人。。。可是审出了什么?”
江呈轶答道:“汪鹤一口咬定,他便是这两起案子的祸首,不肯再多吐露半个字。想来。。。此案便成定局了。”
他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
眼下这样的态势,已不允他继续追查恒业君的行踪,将付氏参与其中的证据找出,上奏于魏帝了。江呈轶只能被迫改变原本的计划。
正当三人欲说些什么时,守在主司府门前的卫兵却匆匆来报:“诸位大人。。。崔总管已至府前,正拿着陛下的手谕,请江主司前往府门前听旨。。。”
众人没料到圣旨来得这样快。
站在人群中央的江呈轶面色铁青,遂朝着前来通报的卫兵略颔首,抬脚朝东府司门前而去。
四人在一群卫兵、城防军与东府司官吏的簇拥下来到了主司府门前。便见岳桡带着一众禁军,将整个东府司都包围了起来,前来凑热闹的人群全部被一堵肉墙隔绝在外。
崔迁站在禁卫军中央,手中拿着一卷放置在木盒之中的天子手谕,在府门前等候着。
江呈轶迎步上前,与窦月阑等人先朝崔迁拜了一拜,行礼寒暄了几声。
紧接着崔迁便从木盒中取出了魏帝的手谕,对江呈轶以及东府司众人道:“江主司。。。诸位大人,陛下手谕,命诸君持爆炸一案所有案卷记录,证词口供前往宫中上奏。”
手谕大致内容言罢,崔迁便将其递给了江呈轶。
江呈轶即刻跪地接旨,又打开手谕,粗略读了一遍,便命薛青去东府司藏卷阁中将所有有关于腊八爆炸一案的记录全部寻出,令东府司官吏整理入箱。并命众位卫兵在城防军的监守下将邓元与汪鹤从地牢之中押出。一众人便浩浩荡荡的朝皇宫去了。
此一案,由他们四人分别在入南御殿前上表了奏疏,先呈给魏帝过目,再入了殿堂一一解释案中详情。
江呈轶按照汪鹤所说,将爆炸案的大致案情依样上述于魏帝,亦从容不迫地将此案疑点以及为何迟迟不肯上奏禀报的缘由,当着景汀、常玉、窦月阑三人的面,告知了魏帝。
纵然,魏帝知晓此案疑点重重,却仍旧因城中风声四起,躁动不安的民舆,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亲自下旨,判汪鹤腰斩,春后即刻行刑。并命廷尉府接管此案,一月内,判罪载卷,处理此案相关事宜,平息城中风波舆情。
窦月阑接旨。此案断得不明不白,景汀于南御殿上本欲再劝魏帝,却被他严厉驳斥了回去。
东府司、城防军、禁卫军以及廷尉府办事不利,魏帝一同处置了四人,各自杖责二十大板,以此小惩大诫。
景汀就算再如何放不下此案的重重疑点,此刻也被魏帝强硬的态度堵住了话语。
他知,此时的魏帝已处于盛怒边缘。
爆炸案,投入调查的人马有多少,结案便结得有多草率。可谓是虎头蛇尾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