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哭啼啼地嚷嚷着,抱怨着江呈佳的所作所为。站在她身前的女郎慌了手脚,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顿生无奈道:“我、我知道没有你们,凭着我身体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安安全全地抵达边城。千珊。。。你晓得我来凡间是为了什么。眼见他有难,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千珊哭了一阵儿,瞧着女郎肉眼可见的自责与懊恼起来,便默默地止了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叹了口气:“我知道您做的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我只是。。。只是心疼您从不顾及自己。”
千珊回到凡间后,几乎来不及和江呈佳相处,天天与沐云呆在一个屋子中,便从她的口中得知江呈佳是如何熬过寒毒侵袭脏腑的日子,又是怎样提心吊胆地度过那段看不见光明的时光。
听到这一切,千珊心疼至极,恨不得能替她受这些苦楚。可偏偏她的姑娘是个倔脾气,又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格,什么都不肯和别人说,什么都想自己承担,不愿麻烦旁人。
她含着泪,张开了怀抱,嘟嘟囔囔地说道:“姑娘想让我不再生气很简单。。。给我一个拥抱就好。”
江呈佳怔了怔,失笑道:“好。”
然而,没等她走上前去抱千珊,对面的小姑娘已经走了过来,将她牢牢抱住,细长的手指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像是在安抚着什么。
主仆两人沉寂片刻,千珊忽然在江呈佳的耳边低声说道:“陛下要让付沉、姑爷以及南阳公主立刻离京出使中朝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了。连云菁君也不在京城中,奴婢知道你一定很难受。。。没关系,姑娘,我与沐主子会陪着你,一起等姑爷和云菁君回来的。”
江呈佳抱着她,听着耳边的话,肩膀忽然僵住,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她在哄千珊,还是千珊在安慰她。
她顿生温暖与感动,低声轻柔道:“我知道。这次,我不会再擅自离开京城,让你们为我担惊受怕了。”
千珊闻言,心里落定了些,虽然已经猜到江呈佳留在京城最大的原因,是想要替云菁君和姑爷稳定朝堂与京畿形势,但只要她能留在江府,留在自己和沐云身边,一切都可以共同面对。
“好。”千珊小声地喃了一句。
江呈佳慢慢低下眸子,仍然满心愧疚。江呈轶出使占婆,薛青自然也跟着去了。明明她已经答应千珊,待到五月王军班师时,便为她与薛青操办婚事,可终究还是食言了。
边城闹出了瘟疫,军队没能按照预定的日期班师回京,一拖再拖,拖到六月尾末才将将整军归朝。而她与宁南忧亦是七月底才归洛阳,江呈轶与薛青更是直接离开了大魏,如此之态,千珊的婚事只能一推再推,又不知能在何时办成。她对千珊向来只有亏欠,却从来弥补不了什么。
正当主仆各自感叹时,主屋紧闭的屋门被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缝。
身穿鹅黄色凌云绣纹曲裾的沐云捻着脚步走了进来,掀开珠帘便瞧见江呈佳与千珊相拥在一起的场面,于是笑道:“呦?这是在做什么呢?千珊、铁衣?屋外头的护卫已被我撤下去了一般,你们各自装得再要好,也无需这般抱着吧?”
江呈佳与千珊同时定了定,在一瞬间齐齐朝沐云望去。
屏风外的那位女郎瞧见江呈佳那张脏兮兮的脸庞,一时愣神懵住,遂即立刻反应了过来:“阿萝?!你回来了?!”
江呈佳眨眨眼,惊讶道:“奇了怪了,你是怎么一眼看出来我不是铁衣的?”
沐云哼哼两声道:“我毕竟与你生活了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难道你我儿时住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假的不成?如果说这世上谁最了解你,除了千珊,恐怕。。。连覆泱与阿轶也比不过我。”
“好好好。”
江呈佳笑呵呵地牵起千珊的手,走到沐云身边又牵起她的手,软声细语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密友。有你们在身边,身边纵是万千风景也都黯然失色。”
一句话,把两位女郎都哄得开心了起来。
“只要你回来就好。不必如此夸赞我们。”沐云傲然抬起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嘟囔着说道。
江呈佳莞尔芳然,心底软成一片,几月来积累的疲惫与忧虑,在见到她们后便统统烟消云散了。
沐云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你回来的正是时机。”
声音落罢,沐云反手握住江呈佳的手掌,牵着她与千珊往屏风后的卧间行去。
三人围着书案跽坐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