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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我懂!”她说,“它们是有生命的。”

“可它们没有结尾。”

“不对,它们只是才开始而已。你想不想去看看她住的地方?或许可以得到结尾?”

一道记忆掠过他心头,他想起被猫撒过尿的天花板,以及一个毫无视野的房间。

“当然好啰!反正我人都已经在这儿了。”

“那浴室先让你用。请吧!”

“谢谢!谢谢你所有的帮助!晚安!”

他极其小心地在浴室里走动着,因为这个地方不是让人坐着、读书,又或是躺着、泡澡。这个地方,是一个寒气四溢的玻璃屋,闪烁着干净的清光,水绿色的厚玻璃架上放着大大的上了木塞的深绿色罐子,地板上铺着透明的瓷砖,往里头望去,还可窥见浅显虚幻的深度。粼粼生光的浴帘宛若一道玻璃水瀑,映着窗上挂着的帘子,漾着水盈盈的光彩。莫德的绿花格大毛巾井然有序地折放在烘干机上。完全没有爽身粉的踪迹,完全见不到肥皂的污斑。刷牙时,他看见自己的脸映现在蓝绿色的洗手台上。他想到自己家里的浴室,到处堆着旧旧的内衣、打开的眼影盒、吊挂着的衬衫和长袜、黏糊糊的各式发胶罐,以及一管管刮胡子用的啫喱。

之后,站在这里的人成了莫德,她在淋浴奔腾的热气底下来回动着修长的身躯。她的脑海里全是记忆中的一张床,大大的、没怎么整理、脏兮兮、皱巴巴的一张床;床上几处高耸着的尖峰用力拉扯着被单,俨然一摊乍然流出的蛋白。无论何时,只要她一想起弗格斯·伍尔夫,这个空虚的战场就会浮现在她眼前。再向远处移去,如果她愿意把记忆召唤回来,则还有几只待洗的咖啡杯,急促褪下仍留在原处的裤子,一叠布满灰尘的纸,上头沾着葡萄酒杯留下来的一圈圈污渍,又是灰尘又是烟灰的地毯,袜子的臭气以及其他味道。弗洛伊德说得没错,莫德一边想,一边用尽力气擦着她白皙的双腿,欲望的另一头就是厌恶。那场让她与弗格斯相遇的巴黎研讨会,主要的论题是性别与自主性文本。她谈的题目是“阈”,而他则发表了一篇颇具权威的论文,题目是“强而有力的阉唱者———论巴尔扎克雌雄同体,其父权思维中心论之结构性”。他的论点似乎倾向女性主义者。他发表论文时的尖锐多少有些嘲弄与颠覆的意味。他卖弄着他那一套自我嘲谑的魅力。他等着莫德上他的床。“这里最强的两个人就是我们了。你很清楚。你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梦过,最最美丽的事物,我渴望你,我需要你。你难道都感觉不到吗?那完全让人无法抗拒呀!”为什么那会让人无法抗拒,莫德至今仍无法厘清这个道理,不过他总是有理。接着,争执就发生了。莫德发了一阵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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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四章 玻璃棺材(12)

她迅速套上睡袍,长长的袖子,十分实用,接着,她摘下浴帽,让一头金黄色长发自由地散下。她用力地洗着头发,撑着垂垂欲倒的身子,端详起自己映现在镜中那完美的五官。那是西蒙·薇尔①说的,美丽的女人看到镜中的自己,立刻就明白,“这是我!”丑陋的女人也会同样确切地明白,“这不是我!”莫德知道,这种简易的分类只是把事情过度简化。她所看到的这张洋娃娃般的面孔,与她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一点都没有。以前曾有女性主义者推论,当她在会议中站起来发言时,那些发嘘声、喝倒彩的人,必然是认她那一头完满的美丽,全是惨无人道的试剂瓶所制造出来的成果———颠倒众生、有利可图。刚开始教书的时候,她把头发剪得极短,白色颤巍巍的头皮上,顶着弱不禁风、残缺不齐的发丝。弗格斯曾揣测她对于自己那张洋娃娃面孔的恐惧程度,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鼓动她把头发自然地披散下来,并且还用他那爱尔兰的声调,引了一段叶芝①的诗:

年轻男子

若果坠入绝望深渊

只因那金黄蜜色

耳际壁垒

爱上你,就绝非独独爱你

且甘舍弃,你那金黄发丝

“你实在没必要去相信那些话!”弗格斯说道,“你很聪明,不论干什么都很伶俐,亲爱的。”“我没有。”莫德答道,“我没相信,也没为这事烦心。”于是他鼓动她把头发留长,而她也就开始留长头发,从眉毛到耳际,到后颈,然后蓄留到脖子的长度,直到肩膀。发丝随着他俩的恋情继续增长,简直是在平行地发展;到了两人分手时,长长的发辫已在脊骨上晃来荡去的。现在,出于一股自尊心,她并不想把头发给剪了,但她也不想彰显这段过去,于是,她仍然留着那一头长发,只是始终都以某种头巾包裹着,使之隐而不见。

莫德那张硕大的沙发床,高高的感觉让罗兰很是雀跃不已。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葡萄酒味,也隐约泛着肉桂香。他躺在他那洁白翠绿的大床之中,头顶上厚重的铜灯,自灯罩里散发出微光,上头是绿的,里头是奶油般的白。在他心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有个难以成眠的影子,那个影子受了伤,正倒在一堆高高叠起的羽毛被上,那是名副其实的真公主,所以才会因蒙在被子底下的一颗豆荚苦不成眠。布兰奇·格洛弗把克里斯塔贝尔称作是公主,莫德·贝利是个皮肤细致、敏感易怒的公主。而他,则是个闯入者,介入了属于她们的女人的堡垒。就像鲁道夫·亨利·艾许一样。他打开《写给天真之人的故事》,读了起来。

玻璃棺材

从前,有一个小裁缝,他是个善良而平凡的人。有一天他走进了一座森林,想找找看有什么工作可做。以前,大家都长途跋涉,以谋求微薄的生计,而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就像我们这位主角,他所需要的也不过就是个薪酬不高、简单快速的工作,这种工作既不适合他,为时也很短暂。他坚信自己一定会遇到什么人需要用到他的本事———他实在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成天想象着周身四处会发生什么奇遇,尽管奇遇的发生根本难以想见。他愈走愈远,这时,来到一座黑暗浓密的树林子里,那黑暗———就连洒落在青苔上的月光,都散裂成朦胧细小的蓝色光束,让人几乎无法凭靠着前进。不过他终于还是来到一座正等待着他的小屋子,那是在林中深处的一块空地上,他看见屋子的窗板间以及窗板下都透出一道道黄色的亮光,心里感到十分开怀。他大胆地走上前,敲了敲屋子大门,屋里先是传出一阵沙沙丝丝的声音,然后是吱吱嘎嘎,接着,屋门就开出了一个极小的缝,一个矮小的男子站在那里,一张脸灰苍苍的就像惨淡的晨光一样,毛茸茸的长胡子也带着同样的灰色。

“在下出门在外,进到森林里迷了路。”这位小裁缝说道,“而且我是个手艺很精巧的工匠,正在找工作,不知这里是否需要用人。”

“我并不需要一个手艺很精巧的工匠。”这个灰苍苍的矮男子说道,“而且我很怕小偷,你不可以进到屋里来。”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32节:第四章 玻璃棺材(13)

“如果我是个小偷,我早就硬闯进去,又或是偷偷爬进去了。”小裁缝说道,“我是个老实的裁缝匠,正需要别人的帮助。”

这时,一只极大的灰狗站到矮男子身后,那狗和他一般高度,眼睛红红的,口里喷着热气。起初,这只巨犬露着牙齿,低声吼叫,然而现在,他却安静下来,不再发出恶声,并且缓缓地摇起尾巴。灰苍苍的矮男子于是便说:“照奥图来看,你是一个老实人。今天晚上我可以挪一张床让你过夜,不过,代价是你得老实地在晚上工作,帮忙煮饭、打扫,并且负责我这个简陋的小屋子所需要打点的一切事情。”

于是,这名小裁缝匠就进了屋子,而这真是一个怪异的家。摇椅上,站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小公鸡和他一身纯白的妻子。壁炉边角,站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山羊,小小的羊角上,长着一节一节的瘤,一双眼睛宛然像是黄色的玻璃。壁炉上,躺着一只非常巨大的猫,这只猫的身上五颜六色的,错综复杂的斑纹简直像迷宫一样。矮人扬起脸,望了望小裁缝匠,那双眼眸宛若寒绿色的宝石,瞳孔中间还竖着细长的黑缝。餐桌后是一头纤弱的暗褐色母牛,气息里净是牛奶的味道,鼻子湿湿热热的,淡棕色的眼睛非常之大。“早安!”小裁缝匠对着这群动物说道,他深信礼貌十分重要,而这群动物则一个个精明老练地打量着他。

“吃的喝的你往厨房里找,都有。”灰苍苍的矮男子说道,“你去准备适合我们大家吃的晚餐,然后我们一起用餐。”

于是,小裁缝匠就遵照吩咐,用厨房里的面粉、肉和洋葱,准备做一份可口的派饼,饼面上还会有形状美丽的饼干花、饼干叶作装饰,毕竟他是一名工匠,即使他没有机会干他的本行。烹调时,他环顾四周,然后拿了干草给母牛和山羊,拿了金黄色的玉米给公鸡和母鸡,拿了牛奶给猫,拿了烹调剩下的骨头和肉给大灰狗。当裁缝匠和灰苍苍的矮男子一起享用派饼时,派饼热乎乎的香味溢满了整间屋子。灰苍苍的矮男子说:“奥图是对的。你是个很好的老实人。屋子里的每一只动物你都照顾到了,没有谁被冷落,该做的事也都做了。因为你的周到,我要送给你一件礼物。你想要这些东西中的哪一样?”

接着,他在裁缝匠面前摆了三样东西。第一件是个软皮做的皮包,当他把皮包放下时,还发出了些许叮叮当当的声音。第二件是个烹饪用的锅子,外表是黑色的,里头则闪着晶亮的光泽,结实且容量极大。第三件是个小小的玻璃钥匙,外形打造得着实奇异,脆弱易碎,同时闪动着宛若彩虹的七道光彩。裁缝匠望了望一旁安静的动物,希望能得到点暗示,而它们也都很和蔼地回望着他。于是他心里想,我从别人那里听过这些宝物,照这样看,第一件宝物应该是一个永远装得饱满的皮包,而第二件锅子,则是在任何状况下,都可依需要做出健康美味餐点的宝贝。这些东西我都听人说过,而且我也遇到过一些人,他们就曾花着这皮包变出来的钱,吃着这锅子烹调出来的食物。可是说到这一只玻璃钥匙,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而且怎么也想象不出它到底有什么用途;无论插进哪一个锁孔,它都可能破碎。不过,他却非常想要这把玻璃小钥匙,他是个工匠,他知道钥匙上那些细致的缺刻和表壳都是巧夺天工之作,而好奇心正好又是人生中相当强大的驱动力。于是,他就对这个灰苍苍的矮男子说,“我决定要这把精致的玻璃钥匙。”然后这名矮男子就回答他,“你这个决定下得很粗率,你是在冒险。这把钥匙正是通往冒险之钥,如果你真打算前去历险。”

“有何不可呢?”裁缝答道,“既然我的手艺在这荒郊野外完全派不上用场,既然我已经下了这么个粗率的决定。”这时,动物们都靠过来,带着他们温暖的气息,甜柔地散发着干草与夏天的芬芳;它们和煦的凝视让人很感宽慰,这并不是人类的目光所能做到的。狗儿垂着沉重的大头,躺在裁缝匠脚边,斑纹猫则盘坐在他的臂膀上。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33节:第四章 玻璃棺材(14)

“你必须离开这个屋子。”灰苍苍的矮男子说道,“然后呼叫西风,等她出现后,将你的钥匙拿给她看,就任由她带你去向四方,不要挣扎、不要惊慌。倘若你有所争辩或质疑,她就会把你往荆棘丛上一扔,然后在你离开那里之前,你将厄运连连。倘若她带着你继续走,你会被放在一处空旷的野地,在一块大石头上,那是一块花岗石,同时也是你通往冒险之路的入口;虽然,自开天辟地以来,这块石头就在那里,从来不曾有过任何移动。在这块石头上,你要放上一根从这只小公鸡尾巴上拔起的羽毛,这羽毛他自会愿意赠予你,接着,一道大门就会为你而开。你要不惊不恐、毫不犹豫地往下走去,下到深处,然后继续前行;倘若你把这只玻璃钥匙拿在前头,你就会发现,它将为你照亮前路。这时,你会看到两扇门,分别通往岔开的两条路。切记,你千万不可选择这两条路。除此之外,还会有另一扇挂着帘幕的矮门,导引你继续向下行走。千万不要用手去碰那道帘幕,你把奶白色的羽毛放在上头就好,这根羽毛母鸡自然会赠予你,然后就会有一双隐形的手,为你安静地开启这道帘幕。接下来,你自会进到一处大厅,在那里,你将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好的,我决定冒险一试。”小裁缝匠说道。“虽然我非常害怕地底下的黑暗,那里完全没有白天的光亮,头顶上又都是密不透光的沉重。”于是,公鸡和母鸡分别让他取了一根亮晶晶、墨黑中带着翠绿的羽毛,以及一根柔滑的奶白色羽毛,然后,他向大家道了再见,走到空地,呼唤西风,手里紧抓着那把钥匙。

那可真是一种愉悦但又极度惊险的感觉,西风伸出轻灵的长手臂,直直穿过树林,将他握住。树叶全跟着颤动起来,随着她的翩然到临,噼噼啪啪摇个不停;屋前的稻草随之起舞,尘土飞扬,旋起了小小的喷泉般的涌动。当他起身自树丛中穿梭而过,树上的细小枝桠一再刮过他的身体,让他在疾风中一路行来摇摆不已;然后,他感觉到悠长的西风突然间以她那无形的胸膛撑住自己,一边呼啸,一边冲入高空。他将脸靠在虚空的枕上,没有大声呼喊,也不曾挣扎,而西风则以她那哀恸的歌声,夹带了霏霏细雨以及一闪而逝的阳光、流动的云朵以及随之律动的星光,将他层层围拢。

一如灰苍苍的矮男子所说,她将他放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石上满是凹洞、刮痕,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他听见她撒手呼啸而去,于是他便弯下身,将公鸡的羽毛放在石头上,随着沉重的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他看见巨石凌空回旋,然后又落回地面,宛若顶在一根支轴或天平上似的;就像稠密的海水一样,它翻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土石与石南,然后就在石南根以及金雀花一节节的根下,一个阴冷潮湿、黑漆漆的通道出现了。就这么,他走了进去,相当勇敢地,脑子里不断想着头顶上那厚重的岩石、泥炭、土块,这里的空气又湿又冷、刺人心骨,脚下的土地则又湿又黏、满是泥泞。这时他想起那把小钥匙,于是便勇敢地将它拿在前头;它绽放出细微的光亮,每走一步,就照亮一步,淡弱地闪现着银光。就这么,他往下走到了那个有着三个大门的通道,其中两扇大门的门槛下都透着光亮,温暖而诱人,至于第三扇大门,则掩隐在一道发了霉的皮制帘幕之后。他碰了碰那皮革,就只用那根软软的羽毛尖轻刷了一下,然后,帘幕倏然被拉开,像蝙蝠展开翅膀时那样。帘幕另一头出现了一扇敞开着的黑色小门,再过去是一个小小的洞穴,他想,进到洞里,大概一切就得靠自己了。在那个节骨眼,他真的很是害怕,因为灰苍苍的矮男子完全没跟他提过这个窄小的地方,他想,说不定只要一探进头去,就再也无法出来了。

于是,他向身后凝视,望着他方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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