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看了看屋内微量的灯火,起身道:“姑姑,我进来了。”
说着便推门而入。阿笙曾听阿暖说过,弄墨此人不喜铺张,唯爱文墨,果见屋内陈列了不少大家的手笔。但阿笙也并未多看,径直走向那屏风之内。
烛火悠然,床榻之上,弄墨的脸色有些惨淡,一旁的地上还有被她打翻的药碗。
弄墨要强,这些时日园子里本就忙碌,她便自己抓了些药拖着,今日忽而开始高热。待阿笙到的时候,弄墨已经病的有些迷糊了。
“我去找大夫!”
上阳园内本有族医驻守,但这几日老大夫回家省亲,因此须得去城中寻人。但现在这个时辰,等人到了城中该是夜深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愿意前来的大夫。
但阿笙并未犹豫,立刻叫上了今日守院子的一名侍从,驾车往城中去寻。
上阳园所在的安阳并非商城,入夜之后城中便少人走动,阿笙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医馆,却已然是大门紧闭。她敲门许久却不见有人应门。
阿笙转身正欲离开,却似乎听得内里有动静,她贴着门逢下细地听着,似有人往正门处赶,却又被谁给唤了回去。
“不过挣那点碎银,这大半夜的理那些作甚。”
阿笙听了半响,却只听清这一句女声,而后馆内又没得动静。
她自知如今夜色已晚,这般打扰的确不该,但弄墨那样子若是等到天明再医,怕人会被烧坏。
小时候,苏府隔壁院子便有一个女娃,因耽误了治疗,被烧成了痴傻。
阿笙看了看医馆一旁的小巷子,转身便跑了进去。
这类小医馆多半是前后院相连的结构,后院便该是大夫自己居住之处。
阿笙看着灯火早灭的院子,院旁还放着晚间送来的柴火,看样子还未来得及搬进去。
屋内,原本已经安寝了的邵大夫忽而闻得一股浓郁而刺鼻的味道,原本就浅眠的他立刻翻身下地,又闻有人高呼“走水”和人群跑动的声音,他赶紧摇醒了妻子,披上衣服往后院赶去。
两人衣衫不整,十分狼狈地冲往后院,却见阿笙捂着口鼻,而她身旁便是一堆燃起来的柴火,其上浓烟滚滚。见人出来,一旁的侍从立刻将手中备好的水浇了上去,浇灭了那团柴火。
邵大夫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半大不大的丫头,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夫人正要大骂,却被他制止了,既然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是个心硬的人。再来,后院的围栏也被这火气给点着了,还得找人修缮,这钱总要找人赔才是。
车马一路疾驰,邵大夫几乎是连拖带拽被人带去给弄墨诊病。
等到大夫向上阳园告斥阿笙差点烧了他的院子时,弄墨才意外地发现,这个平日看着庸钝的女娃,没想到却是个胆大机灵的。
接下来几日,阿笙依旧忙得瞌睡,被罚之后每日拿着抄写的书本去弄墨房里转一圈。
弄墨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园里忙碌,根本分不出人来照顾自己,她这是借着理由每日来看看,唯怕那日的事再发生。
若换了旁人,在这个时候多说两句讨巧的话,认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恩情,日后在园内岂不是能更舒坦些?
但这丫头就是一句好话不会说,每日就是例行地来看看她,然后便离开了。
念及此,弄墨不由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年纪太小,不善人情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