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书房里站着御林军的三位头领,革池、贾琦与贺珩。皇帝埋头批改奏疏,身边的大太监看了三人一眼,示意他们可以说话。
革池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微臣奉命查抄严御史宅邸,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
皇帝抬头看了革池一眼,“人抓了吗?”
贾琦上前一步道:“微臣想将严家女眷抓进大牢,奈何贺侍卫不同意,说微臣求功心切,陛下,微臣冤枉!”
皇帝挑眉看向贺珩,“你不让抓严家女眷是何道理?”
贺珩跟着上前一步,他也就正经了这一时,接下来的话他理直气壮,甚至阴有责备之意。
他道:“陛下,那严老儿的宅邸微臣见了都觉得寒酸。他家连个下人都没有,什么女眷?就一个老婆子而已。御林军去抄家,她还去阻止,一会儿心疼碗一会儿心疼盆的。”
“听你这意思,朕在残害忠良?”皇帝的眉头皱起。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贺珩挥着手,一副陛下你冤枉我。
皇帝被他这举动搞的哭笑不得,他说:“那你说这些是何意?跟我这插科打诨呢?”
“陛下!”贺珩说:“您罚严御史罚的对,谁让他多管闲事的?这立太子是陛下您的家事,您先选哪个就选哪个,现在不想选肯定是还想考验一下诸位殿下。他一个老家伙插手别人的家事,吃点苦是应该的。”
皇帝被他这番话说得心里舒服。
其实,皇帝明白立储关乎天下安定,但他自觉自己还年轻,立太子就是在逼他去死,逼他退位。哪个皇帝愿意听这些?这个严老儿看似刚正不阿的进言,于皇帝而言就是在他逆鳞上猛戳。
皇帝没有当场斩杀他,都是他极度克制的结果。
“既然你认同朕的做法,为何不把那婆子一同下大狱?”皇帝脸色沉地问。
贺珩说:“微臣只是觉得,严大人也没错。”
“放肆!”皇帝震怒,一拍桌子,吓得书房内的所有人,除了贺珩都跪下了。
贺珩听到扑通一声,回头看到革池他们跪在地上,自己有点心虚地跟着跪了下来。
看他不情不愿下跪的样子,把皇帝气笑了,“朕倒要听听你怎么左右逢源,你来说,他严老儿哪里对了?不是你说立储是朕的家事?”
“立储本来就是陛下的家事。”贺珩说:“但作为御史,作为三朝老臣,他进言立储是不是在忠君报国?陛下如果杀他,是不是代表以后大臣们都可以在其位不谋其政?”
“哈!他们敢?”皇帝一拍桌子。
贺珩说:“严大人并非为了自己的名利,若为自己的名利,他不会住在外城,不会家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陛下,微臣是想着严大人在朝这么些年,难道作为被侍奉的君王,您不可怜他吗?微臣没有抓那婆子,是因为微臣敬佩严大人。微臣还替陛下高兴,有这样的诤臣,可见陛下有多英明。微臣自问自己做不到,愧对陛下的宠信。”
皇帝问:“做不到什么?”
“不为名利。”贺珩不好意思的笑道:“昨日微臣的父亲将微臣母亲的嫁妆给了微臣和媳妇,我夫妻二人数钱数到大半夜,心里可美了。有这样疼爱我的父亲,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皇帝蹙眉,“朕记得朕也赏了你,你怎么不觉得有朕这样的君王三生有幸?”
“陛下,这哪能一样?”贺珩说:“我爹以前看我就跟看狗崽子似的,每天都横眉冷对。我以为他不疼我,谁知道我一结婚就给这么多钱,以前真是误会他了呢!陛下,我爹是个好爹!”
皇帝蹙眉,心里憋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不仅生出几分怨气来,朕给贺珩钱,你也给贺珩钱,你哪怕换一天给的,偏跟朕一天给,是不是担心朕抢走贺珩?早干什么去了?他结婚前为什么不把你前头夫人的嫁妆给他?
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