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项王面前宽衣解带,对项王大不敬,被打了板子晕了过去,用冷水泼都没有醒,然后就和其他死了的宫人一起扔乱葬岗去了。”
项伯语气不大好,韩翊没有再多问,便回到铺子里找了大掌柜,问他关于审食其的事。连战场上阵亡的敌军都有人掩埋,审食其这个非军非谍的人就这么死无葬身之地,实在是太惨了。
“他好着呢,现在已经回到南郑养伤去了。听说是苟敬照顾的他,他身子骨现在比以前还要健壮许多。听说你家送苟敬的补品上佳,连宫里的贵人都眼红呢。”
听说前个一百年左右,秦国和别的诸侯国谍战时,有过故意把对方间者的遗体曝尸荒野来甄别其他没有暴露的间者的做法。如果韩翊没有料错,在这件事上,汉国的间者即使憋得再难受,也不会冒着更多的人丧命的风险的。
被打成了那样还能活,究竟是谁救的他?
“不用多想,是一只在那淘食吃的野狗救了他。那天,那狗把他拖到了乱葬岗跟前的一个小屋前,被里边住着的一个人打走了,他把他救活了。
他的身体恢复一些后,就一路往西,树皮草根地捱到了关中,遇到我们的人才得救的。”
那个敢在项家人眼皮子底下救人的人,还真是好样的,
“屋子里救人的那人现在在哪,你们知道不?”
还在原地。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躲开了,可那人却还在原地,并且没有遭到项家人的迫害,真是一大奇事,韩翊直觉很想去会上一会那人。
因为他也很想知道,审食其身上的杖伤是苦肉计还是真的被项家人迁怒了,那个人,为什么要救一个陌生人?
“军市令!”
当韩翊看到那人时,心都快要跳出胸膛了,那可是在临淄枉死在田荣手上的周推的爹,那个在他刚到楚军营时给了他不少温暖的老人。
可是现在这老人再不复当年作军市令时的整洁,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一起,淤泥色下看不到一根白发,身上也油亮油亮的,如果不是韩翊与他长时间地朝夕相对过,一时半会的,还真认不出他来。
老人瞟了眼韩翊。
韩翊看他的眼神依然明亮,就知道他的心智还在,顾不得他身上的恶臭走到他跟前,捡了个干燥的地坐下,
“人经常救人吗?”
老人没有作答,在看了他一阵子之后,才问了句,
“当年我儿周推死在田荣手上那事,你有没有参与?”
韩翊想起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心里有些酸,“那时候的我在楚军这头几乎没有任何的根基,却时时处处都在惹祸似的。那时的我,明知道他是亚父家的亲戚,还指望他能当保命的盾呢。”
“那就是刘邦了。”老人的眼神很坚定,但没有一丝丝的怨恨,但比寻常人恨毒了的眼神还让人心惊,“不要紧,老夫有的是办法让他也尝尝丧子之痛,有儿子的又不只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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