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米”家用洗脚水扳回了财物全失寸步难行低韩翊的一头,隐隐还占了些上风,眉梢眼角里全是笑意。
韩翊佯作难受状,对店家招手说道,“这位好汉的茶水钱,呆会他自己付。”
店家的眼角笑成了豌豆状,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言语动作,就见着老“米”家双手握紧韩翊挥起来的手,
“别别别,你好汉,你好汉,我说的都不算,行了吧?”
韩翊本就是想逗一逗老“米”家,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当了真,心里暗骂他读书读傻了,然后才一本正经地问他道,
“邯郸城里如何,你知道吗?”
老“米”家警觉地四下里望了一圈,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朝韩翊凑近了些,指着不远处的彭城说道,
“那里最近两天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吧?”
这不废话吗?
然后他才分析着说,“汉王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了,估计跟着他一起造项王反的那些个诸侯,日子都不会好过。”
这些韩翊早就想得到。
“虽然还受着影响,但是邯郸城离这儿有一段路程,昨日这的变故,要传到邯郸去,估计得要些时间。
再说了,那个赵王歇是个不中用的,可是我跟陈馀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我没料错,他此时应该已经或者快要转投势头正盛的项王了。
所以我认为,一时半会,邯郸那头应该还是夜夜笙歌的样子。”
有道理。
不能让人家光干活,还得给他点甜头,韩翊问他,“老‘米”家你这打算回邯郸,还是跟着我再奔走一段时间?”顺带还叫店家给“米”大家加了碗汤面。
吸溜着好几顿热腾腾的汤面,“米”大家好几顿的夙愿落到了实处,他这时候顾不得说话,连在邯郸城仅剩的那点贵族式的体面也扔到汤里一起吞到肚里了。
这家店开在乡野之处,本是以份量取胜的,在韩翊看来,如果他自己来,最多三碗的六七成就能吃个肚圆,可是饿极了的“米”大家硬是头都不抬地让韩翊又续了两大碗,硬是把韩翊看得瞠目结舌。
吃饱了,喝足了,“米”大家的眼神恢复了往昔的清亮,他说道,
“不想回邯郸了。这次我见到了昔日的旧主,他告诉我说这世间,在普世的真理面前,银钱说了算;在权势面前,银钱又显得一文不值。
趁着他还记得我,汉王又正是在用人之际,我想到西边去建功立业,谋一个封妻荫子。”
韩翊懂了,他暗中把自己一半的身家递给了米大家,“什么也不用说,活着才是硬道理。还有,你就真的这么放心松子一个女娘孤零零地呆在邯郸那个随时有可能打仗的地界?不帮帮她?”
“米”大家叹了口气,
“乱世之中,人命如飘蓬,我自己哪天死都不知道,哪还说得出帮衬她之类的豪言壮语?你说的那些,等我真正地安顿下来再说吧。我记住你这个兄弟了,咱们以后再山高水长,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韩翊惆怅地望着彭城方向,“是啊,谁又能那么自信地说自己一定能活过明天呢……”
“米”大家扯了扯韩翊的袖子,“欸,不要那样地伤春悲秋,世上的事,大多都离不开‘预则立’这个铁律。实话告诉你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一定要去那的。那地方,也不是全无活路。”
这时候“米”大家身上的臭味像是消失了一般,韩翊再朝他靠近了点,“咋说?”
“你常去杏林深处的那家,我说得可有错?”“米”大家掏出了心窝子里的话,“你与那人的关系虽然极好,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去了。”
韩翊知道他对彭城里现在的事了解得比自己多,多听听眼前这位的总是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