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米”大家还是像第一天那样,一天两顿地给韩翊送着餐食,项悍在韩翊跟前说的那些狠厉至极的话好像只存在于梦中似的。
牢里的老鼠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惨事而失了对韩翊金饼不要命的觊觎,看着他们,韩翊感觉自己像是兴洛里那些个遛狗逗鸟的闲散少年,不过养着它们也别有一番乐趣。
金饼还剩大半,韩翊与牢里的老鼠倒是熟了不少,它们甚至在吃食里都不避开他了,有的还像小时候家里的大黄一样陪着他一阵子。
闲得无聊,韩翊就把席子底的草一个一个地捆在它们的脖子上,任由它们往来穿梭于老鼠洞和监牢之间,甚至是不知名的其他角落。
突然有一天,韩翊发现老鼠的脖子上多了根细麻布的布条,上边写着,“一寸草,半寸暖,鼠不知寒人要暖”话。
字迹娟秀,似女娘的笔迹,但字体却和前朝时的篆体有些不一样。
这还是他进天牢后第一次见着带着自由气息的活人的物件,心里激动得不能自已,只可惜彭城天牢里没有笔墨这些个雅物,只得把原先的那个布条再回绑回去,好好地喂了那鼠,把它放生了。
自那以后,韩翊的生活有了盼头,眼里有了光,天天等着新的布条出现,可那布条再也没出现过。
事情似乎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某一天“米”大家来送饭时,他终于开了口,
“韩翊你小子比小巷子里的老媪还厉害,自你进牢里后,项王与亚父前前后后为你的去留问题已经吵过三次架了。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你好自为之吧。”
这么敏感的事,不是“米”该评论的,而且这是彭城王宫的天牢,韩翊虽然在这儿百无聊赖了不短的时间,离昏溃委实还差得远,他绕开了这个话题,
“好久没听到项悍将军的消息了,他现在过得咋样?”
“米”大家笑了笑,“给你送饭的事,已经用尽了我的洪荒之力,项悍将军位置那么高的人,我连远远看他一眼都不能够,又如何能得知他的事?”
也许,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韩翊只能样安慰自己。
“西边呢?”
天牢的光线虽然黯淡,但韩翊却从“米”大家的眼中看到了一缕光,虽然只有那么地一瞬,但也看得那样地真切。
“刘邦,是吧?打起仗来,从来都是实力说了算。他不是项王的对手,项王打败他也只是迟早的事。你,莫要再抱那无谓的希望,不然我花再多的真金白银,也没法把这饭食送进来了。”
“米”大家离开前,韩翊问他,他拿到了襄邑和齐地产货的几成。他却很不开心,“全部都在我手上。可是我只得了不到一成的收益。不过还好,那也是一笔巨款,半年的收益我一辈子也光不完。”
哪能一辈子都花不完?韩翊一听,就知道他还没有完全打开销路。
拿到襄邑的锦和齐地的纱的独家经营权是彭城这头的事,但是要把东西运到店里,再把银钱收到手上,还得有层层的关卡要过。
就好比说,郡里、县里主政在商事上什么都不做,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商人要靠自己的力量抵抗沿路的还有城市里那些个成股的力量,是很困难的。但是如果稍许以利,得到官府的支持,这头的压力就会少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看着经商比种地来钱多而且快,但是自己就是支棱不起来的原因,好多个环节,都得做到位才行。
到现在为止,韩翊还吃不准“米”大家给自己送饭是出于彭城这头的指示还是出于利益抑或是出于愧疚。
他已经被他出卖过一次,只要不死,自己就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就冲着”米“大家送饭的恩情,自己嘴角边若有余粮,会分给他一碗,可是他却怕被培养起来的”米“大家会再出卖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