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拿来一把软藤椅,圆脸上露了笑容,正是寸步不离鬼贝勒那个又白又胖的男人,很心理作祟地,我觉得这个笑容实在狰狞,赶忙道了谢转头看他老板:“不是钓鱼吗?”
“这钓着呢。”他们每人掐一把牌,娄保安摘下香烟用烟尾指向钱程,“程阿哥别的不行,钓鱼最拿手。”
加起来一百来岁的三个大男人,在这儿算加减乘除。
鬼贝勒招我坐下:“还没跟给你们介绍,我亲妹妹。”
钱程轻啐:“你有那命儿吗?”拿扇子扇风,问我,“明儿出差去哪?”
“天津。”我苦着脸,“跟我们总工去盯现场。”
娄保安异常深沉地对钱程说:“跟着。”
钱程两只眼睛死鱼似的转向了他。
“这地儿还真偏,”不过空气是真不错,我四周看看,环境还挺优美的,“属于什么区?”
鬼贝勒信口道:“海淀区。”
“拉倒!”死鱼眼又丢到这边,“再往北内蒙古了还海淀,按你这范围划海淀区长起码副部级。”
保安捡笑:“可不是!哪次一到你们村东口就嘎来条短信:河北欢迎您。”
“寒碜人还能怎么寒碜?”鬼贝勒从身侧矮几上拿过茶壶,白胖子要接手他没让,倒了碗凉茶搁在我桌前。“你们总工是谁?”
“姓余。”我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嘴里正泛白沫,端起来就喝,没注意到白胖子瞬间变肃穆的眼神。
钱程撇嘴讥讽:“弄得跟你们家买卖似的。”
“我还真就比你这自己家的清楚。姓余,四十多岁,秃顶,说话总扶眼镜腿儿是吧?”得到证实之后趾高气扬地捏着扑克敲敲桌子,一副他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你看,余建么,认识~都管他叫建总。”
我哧地一笑,因为我们几个小工也这么叫他。
“你可以啊大姐夫。”钱程嘴很甜。
鬼贝勒正呷茶,一口喷出来,娄保安顺手拿扑克牌一挡,麻利地起身退后,抽了钱程一下:“你丫瞎闹个屁。”
“热得慌,进屋吹空调吧。”鬼贝勒丢下牌伸个懒腰,说钱程,“一会儿你鼻子又蹿血。”
钱程还不领情:“你们俩不行再对着鼓烟儿。”
房子里边装修精致,全进口材质,温馨的浅绿色调调,加上我四个人在客厅里还是打扑克侃大山,钱程钓鱼果然厉害,这里说的钓鱼是凑十四,比小猫钓鱼那种见同点收牌的游戏智商要求高一些。他们居然还能按分儿耍钱的,打了一下午,我闹了本来本走,钱程掐着账本对两个负债者说:“你们俩八十岁之前都给我好好活着,早死一年这账还不清。”娄保安牌一扔倒在沙发上敲后腰:“哄你玩不够腰疼的。饿了,贝勒府有什么现成吃的没有?”
鬼贝勒在账单上签字,随口答:“府里没留隔夜饭的规矩,就是生米生面,要吃自个儿做。”
娄保安凄惨惨地望向我。
“少为难人,”鬼贝勒很会请君入瓮,“现在女孩子哪有会做饭的,成心揭短儿。”
钱程说:“家家会做,便宜不着你们俩。”
保安有点不屑:“也便宜不着你啊。”
我跟他们耍威风:“不就是做顿饭,说什么便宜不便宜~”话说完才觉冒了个险,这三位怕不都是吃野了脾胃的老餮;普通食粮讨不着好处。厨房一转乐了,贝勒府油盐酱醋虽全,冰箱里却只翻得出一块冷冻的鸡腿肉,两根小黄瓜,再没旁的主料。巧妇难成无米炊,我对跟进来的钱程耸耸肩,意思:不是我不给你长脸。
他转回客厅去搅那二位的棋局:“什么都没有,出去吃。你俩又抽!要死啊!”
鬼贝勒拉钱程上阵:“你坐着,我去打下手。”
娄保安闷头看盘,对民生大计反倒不热衷了,手一抬跳马:“走你~贝勒这步下得绝啊。”
“臭棋篓子保安,一边下一边叨唠。”鬼贝勒笑骂,推我去厨房,“我找些什么给你们吃。”
听得钱程在后头嘟囔:“大热的天儿你们吹着冷气儿让人家一孩子张罗吃的,好意思!”
“他说谁是孩子!”感觉这屋就他说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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