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说来这小房东真是不错的,为了欢迎新成员入住,亲自下厨——给呜呜倒了一碟牛奶,慈眉善目地蹲在一边看它舔。同样是当天入住的我被晾在一边看电视吃花生,差别待遇搞得十分明显。呜呜没经过训练,到了陌生的地方更是四下便溺,哪吒不恼不气,在它每个闯祝的地方都铺了废报纸并喷了空气清新剂做禁区,一个下午,楼下的地面上铺满了报纸,小狗终于发现了卫生间。有一套,果然不愧老大冠给她的专家名号。狗也是有灵性的,看见她就格外能撒娇,又舔又啃的哄得她动辙喷笑,连声称赞“小光的分手礼物”真可爱。好长的名字,还不如就叫呜呜。
呜呜有点贱骨头,非得让人搁手摸着抱着,否则就不安地四处趴着。专家说:“它太小了,贴人,大一些就不这样了。可是到时候你已经被黏习惯了,还会很失落呢。人也是贱骨头。”
“哪吒你真不像是只有17岁的孩子。”我又一次感慨。
人跟人之间有共性有个性的,在向往群居这方面哪吒有些像小藻。那种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能使其上升到人性本质这一高层面的态度又有些像欧娜,非常规的经历会有非常规的感悟吧。和我有什么共同之处呢?被黏习惯之后不再黏了都会失落?依赖别人会成习惯,原来被依赖也会上瘾啊。
我是一向要强,习惯性掌控局面以致遭受一点挫折就变得病态,我的生活里充满了洁癖与禁忌,力所不能对抗地排斥现状,拿眼前的失败和过去的辉煌比。罗医生分析,这就是我的病源。
武侠片里面药仙药圣们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要医到什么样才算好?
罗星说:到你自己觉得这不是病,这病就好了。
多恶劣的医生!这就像教人点金术的那个神仙,念完口决后告诉村民,使用法术的时候千万不要想喜马拉雅山的猴子,捆绑式记忆使得满村的人念咒之前都对着石头自我催眠:我待会儿可别想喜马拉雅山的猴子啊……
钱程从沙发上把睡着我的抱起来那一刻我就醒了,他的手臂不如季风有力,但季风这么抱着我时从不低头看我。而他碎碎流海下的两道目光,不时投注于我脸上。
所以他也马上就发现我是醒着的,嘴角小圆涡又现。
“我自己走。”
他放下我,跟在我旁边抓抓我压乱的发:“困了怎么不上楼睡?”
“没困。”但是睡着了。奇怪,以前困得要死都睡不着。
洗了澡睡意又没了,房间电脑里放着《百万富翁的初恋》,钱程栽歪在床上打电话,眼睛却盯着屏幕,居然还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我出来,摆了摆手。我穿着厚厚的毛巾浴袍,说了句好热,拉开了内置阳台的玻璃门。一心多用的家伙提醒:“留神感冒噢。”又降了声音笑骂:“管得着么你?挂了吧,我晚点过去。”滑下手机伏在纯棉的被单上傻笑。
在他身边坐下来擦擦头发:“我觉得你一天黑白颠倒着过。”睡到这时候醒来,基本上凌晨五点之前他是不会再睡了,估计这是刚联系完节目,又得玩到天亮,回来睡至日上三竿。作息和我们上班族差得太多。
他辩道:“闲着时候才这样,平时有活儿尤其是外景,都得起大早抢光线。我没什么作息,几点睡几点起都行,我姥爷就说我没干好事儿。”
“所以你才不想搬回去住?”
“对啊,这才回去住了几天要抡拐棍抽我了。”
“你又怎么惹他了?”
“他那脾气!”
我瞥他一眼:“他脾气都是你编造的。”之前把人说那么恐怖,害我精神紧张,当然说错话得罪人。
他不反驳,曲肘撑着身体,两只手的食指姆指围成方框对准我擦头发的侧脸照相,还前后拉一下调整焦距,嘴里发出快门声。
工作狂~我笑:“职业就是职业啊,我们这么玩都说‘咔嚓’,到你这儿‘咔—嚓’,还有曝光的时间。”
他四仰八叉倒在床上哈哈起来:“你可真宝。我姥爷喜欢你,我姐喜欢你,鬼贝勒喜欢你,保安就不算了,前面那三位,别人讨都讨不着好,偏都愿意对你好。嗯?魔法师?”
我侧脸看他:“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正经回答,嘻笑:“你漂亮。”
“因为你。”
“我怎么了?”他困惑地扬着眉。
青不愣橙子骗得我一次就难想有第二次,有案底就破了他的纯洁的好名誉。我垂脸看他,俯下身去,水滴至发梢滑下落在他脸上。
黑眸不惧地和我对视,喉咙却蹿动了一下,一只手受了诱惑地抬起,只沾到我微潮的雪白浴袍。
我起身去卫生间换干毛巾,大声告诉他:“因为和你比起来我又听话又懂事又会看眼色,没人不喜欢我。”那只背叛主人的手收回来拍着额头互相虐待,失策的悔状惹人发笑。我说你偶尔也哄哄你姥爷。
“我搬回去还不是哄他吗?”他横我一眼,“但他现在就是找我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