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这些字眼裹挟着淡淡香水芬芳,铺天盖地朝他眼耳鼻口奔袭而来时,他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世上还有人,不在乎他的怪异,他的孤僻,他的离群索居,他的向死而生。
不把他当作一个,需要特殊对待,保持一定距离,关注思想变动的异类。
又或者,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被活人抛弃的那一类。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沈行琛潜入自己家标本室那天夜里,与那副人体骨架并肩而坐,温柔调情的画面。
夜风微凉,月光半明半暗,披在相伴而坐的两人身上,如同前生造定,阴阳和合。
定睛看去,那副骨架的头颅漂亮,骨相精致,正是沈行琛无疑。
而旁边坐的那人,赫然却是他自己。
一股从地底生出的凉意,顺着双腿,向上蔓延,侵入他四肢百骸,每一个关窍,每一个细胞,在初夏温和的晚风里,硬生生让他打了几个冷战。
躯体的抖索扯回了他游荡的魂灵,裴郁骤然回过神来,呼吸一窒,深深凝望着面前的沈行琛。
对方同样回望着他,幽深眼眸里,荡漾着一种纯真的撩拨。
裴郁用力握了握手指,掌心渗出一点潮湿的薄汗。
良久,他放开手,看着那双黑眸。
“跟我走。”
裴郁说。
语气里,冰雪消融,玫瑰盛开。
第44章沈行琛死了
“小裴哥哥,在你自己的工作环境里,干嘛像做贼一样?”
沈行琛腿一抬,坐到裴郁的解剖台上,笑意盈然地问。
裴郁把灯打开,调到较暗的一档,面无表情地吩咐:
“别说话,躺下。”
方才,他再次避开仍在醉心工作的窦华视线范围,悄悄把沈行琛带进解剖室,打算在这里让对方假扮尸体,拍照发给沈月容。
他知道,豆花儿一向害怕他的解剖室,轻易不会进来。
偌大屋子里,光线昏昧,一张解剖台静静立在中央,泛着幽暗金属光泽。
在他职业生涯所经手的一千具尸体当中,很大一部分,都曾在这张台子上来了又去。
现在,这上面,即将躺上去一个活人。
会说话,会唱歌,有鲜活生命力的,活人。
裴郁尽量压制住心头那股莫名的悸动,维持着面上的神情不变。
听到他的话,沈行琛笑着应一声“好嘞”,便抬起晃晃悠悠的双腿,仰面乖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