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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第2页)

推开狱神庙的铁栏,一阵阴气自幽深的过道扑面而来,众人不由缩紧脖子。顺着台阶下去,过道两旁又狭又窄,也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墙上赭红色的壁画,已经剥落了差不多。方伯跟在后头,大着胆子瞧了一眼,只见墙上乱糟糟的,有红衣捉鬼的钟馗,有青面獠牙的夜叉。任他向来不信什么阴司报应的人,此刻见了,也冒出一头冷汗。

“姓贾的,有人来找你了。”狱吏下开锁子,向里头喊了一声。

地上铺着干草,有人歪歪倒倒蜷在火塘边上,用破席遮了脸,也看不出来是睡是醒。水溶站在牢门外头,忽然停了那么一刻,他不是不想看,是真的害怕了。他不知道越过眼前这道门槛,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

“要不,王爷觉着为难就不去了。”冯紫英看他撑在铁栏上的手,悄声无息的收紧。

“不,不关你们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水溶定了定神,抬起脚步慢慢向牢里走去。

墙角的人听见动静,懒洋洋翻了个身,似乎这世间的一切,已经让他提不起兴趣。窗户还开着,鹅毛般的雪絮子破空而入,打在他睫毛上,湿涔涔的化开了。无奈这里没有生火,才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寒不可禁。

“你是……”那地上的男子抬起头来,眼中神光涣散。

水溶心中一动,扶着他的肩头问:“宝玉,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你是?”男子看了他几眼,觉得有些面熟,很久之后才费劲的弄清楚他是谁,“是王爷呀,没错,王爷终于来看我了……哈哈……”

众人被他笑得发慌,心里更没了底,水溶在他身前蹲下来,脱了自己的貂皮大氅,为他披在外衣上。黑貂皮油亮如缎的光泽,一时让宝玉暖和起来,他还嫌不够,恨不得整张脸都埋到大毛出锋里。

“饿了吧?不要紧,等吃饱饭就不冷了。”水溶看着心疼,命人打热水来给他擦洗,又叫方伯把食盒提过来,一层层打开。盒里都是些家常小菜,火腿炖肘子、油盐炒的枸杞芽儿、酒酿清蒸鸭子、腌的胭脂鹅脯、还有几碟子粉菱糕,他记得以前宝玉有爱吃甜的毛病。

“喏,这是你吵着要吃的莲蓬汤,早上赶得急,走了一路,也不知道凉了没有。”

宝玉眼前一亮,慌忙夺过来,狼吞虎咽的就往嘴里扒。两个腮帮子鼓着,两眼直瞪,众人不由想起以前,他含着金汤勺儿的情形,可能从小到大都没遭过这罪吧。

“噗……咳咳……”想是喝的太急了,宝玉一个不留神,呛得直打嗝。

水溶看他这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只得伸手拍着他的后背,好使他气息顺畅些。“别着急,慢慢儿吃,没人跟你抢——方伯,你去给二爷倒碗水来。”

方伯干脆利落的应了声,一溜小跑去了。这边宝玉喝了两口汤,便犯起渴睡来。好不容易扶他躺下,经过这一番折腾,水溶的心情没有好减,反而更觉得烦闷不堪。

怎么说?照这情形看,怕是能瞒一时算一时了吧。

他正在心里盘算着,就听宝玉“啊”的一声叫唤,突然坐了起来,抓着水溶大喊:“玉!我的玉不见了,你们谁拿了我的命根子?”

“什么玉?丢哪儿了,先别急啊。”水溶也被他摇得发晕,在地上团团找了一遍,什么都没寻见。眼看宝玉急的满头大汗,只得安慰道:“你再仔细想想,丢哪了?”

韩琦也凑上来问:“什么玉?你脖子上戴的那块么?”

“不不,”宝玉摇摇手,头摆的跟拨浪鼓一样,“是黛玉,我林妹妹呀,你们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这一问,仿如数九寒天泼下的一瓢冷水,刹那间被冻得死死的。众人都垂着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宝玉从他们的沉默意味中,更觉出些蹊跷,只将目光投向水溶:“你们见过她么?对了,查抄园子那天,王爷你也去了。她人在哪里?一天吃几回药?身体可好些了?”一连串问下来,还是没人搭理他,宝玉也不算傻,仿佛有了预感般,反复叨念着,“她死了是不是?你们都瞒着我,对不对?”

“不是。”韩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也别瞎猜了,她活得好好的。”

“她还活着?”宝玉却像没听明白,“她活着为什么不来见我?定是她死了,你们拿谎话来诓我的。”说着呜呜地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被他闹的头皮发麻,彼此换了几下眼色,还是没理出头绪。终于冯紫英忍耐不住,咳嗽了一下,道:“宝兄弟,你也不必担心,其实她……”

水溶一把伸臂拦住了他,不容他再说下去。

“这有什么可瞒的,索性都跟他说了吧。”韩琦到底也没忍住,转身对着一脸茫然的宝玉道,“宝兄弟,实和你说罢,你就死绝了那份心,她这辈子都不会来了,此后跟你再没什么瓜葛。林姑娘她……在你坐牢的这些天,已经被王爷纳为妾室,如今是北府里的人了。”

“你说什么?”宝玉瞠目转向水溶,几疑自己听错,“这、这可当真?”

水溶避无可避,只好迎上他愤极交加的目光,点了点头。宝玉心如刀绞,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猛地抵在墙壁上,阴潮的墙皮泌进他的肌肤,让他冷冷打了个寒噤。

宝玉双目通红,双手紧紧扼住他的脖子,犹自不解气的使劲:“你骗我,她那么干净的一个人,连你的东西都不肯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委身与你?”

“宝玉!”柳湘莲一迭声地叫着,与冯紫英左右两个抢上前来,都去掰宝玉的手。然而他益发动了气,力气大的出奇,铁箍般怎么都扳不开。眼看水溶雪白的颈子上,涨起血色的潮红,那细脉与青筋隐隐都暴了起来。

贾芸也看不下去,生怕真惹出祸来,便在一旁劝解他:“宝叔你冷静冷静,事已至此,你就看开些吧,这其中的缘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王爷他,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信,你们夺走了她,还口口声声是为我好,天下还有这不公等的事吗?”宝玉看他唇色皆成了惨白,气得连声调都变了,手底下不轻反重,恶声恶气地说,“你根本不配她,像你这种生在王权富贵中的人,只知道经济学问,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林妹妹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一定是你逼她的对不对?”

“……我,没有逼她,信不信那也由你。”水溶在他股掌之间,岂能反抗,只低头盯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拼尽全力挣出一个笑,隐忍住喉头的咳嗽,方才缓过劲来。

“没错,我自来什么都不懂,所会的,也是些无情无义的手段。这次的事,我本不打算冒着降职贬官的风险,去搅你们那滩浑水,可她既然开口了,就容不得我不顾忌。你不妨想清楚,这条命是你欠她的,我并不想救你,只是不愿忤她的心意。”

“够了!就算你有千般理由,除非是她亲口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

“不信么?”水溶忽而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方白绢,抖开来一看,原来是条旧手帕子,上头的墨迹淡如绛色,还有些斑斑点点的泪渍。

宝玉的脸色愕然变了,他却像全没看到似的,淡定地道:“你既说最了解她不过,那么这绢子——你总该认得出来吧。”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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