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场面,听旁人说与自己亲眼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效果。
血腥味隔着一条青石板路,直直飘进浮云卿的鼻腔。难闻,恶心,呛人得紧。一时没忍住,浮云卿轻咳出声。咳一声,咳意便再也止不住。没辙,她弯着腰,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
忽地有道阴影压在身前,浮云卿慢慢抬眸。
敬亭颐不知何时转了身,趁她不曾防备,慢慢踱近她身边。
他难得露出跟从前一样的笑,恍似他还是曾经温润如玉,无底线地纵容她的夫子。
然而笑意不达眼底。月光洒在俩人脚边,模糊了一切轮廓,却把敬亭颐的眼神勾得无比清晰。
他眼里像淬了冰,难得向她解释,“死士不忠,臣杀之,公主无需担忧。”
第108章一百零八:坦白
◎只在爱着你时,我才是自由的。◎
无关紧要的一切,他舍得开口解释。一旦她问回关键话头,他解释的底气又缩了回去。
浮云卿把脊梁骨抵在假山凹凸不平的洞壁上面,犄角旮旯里的雪团被她一顶,倏尔扑簌簌地砸向她的衣裳。厚襟子被雪洇得三分湿,袖管沉甸甸的,变成沉重的枷锁,扣着她的手,叫她无法动弹。
在下一团雪即将滑落前,敬亭颐把她拉出假山。浮云卿惊慌失措,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杀人时的澹然轻松,在睐见浮云卿那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难得透露出惊讶。惊的不是被浮云卿窥见恶行,而是自己的失礼。
敬亭颐朝院里说了声,“把尸体处理掉。”
他当然不是对着空气说话。话音甫落,院里就出现几个蒙面的死士。他们对惨死的同行并不关心,这个负责拼凑尸身,那个泼水清场。死了个人,到处都是血,有几滴甚至还迸溅到墙上。这不是敬亭颐一贯以来的处置手法。死士动作麻利,偶尔抬眼,见敬亭颐满脸愠怒,霎时面具下的毛孔都抖了几抖。
清场时的血腥味最浓厚,不仅往人鼻里扑,还往心眼里钻。血呼啦差的场面摆在浮云卿面前,她反应迟钝,直到死士抬着尸体离开,才恶寒地拍着胸口,艰难喘气。
她问:“死士做了什么?”
敬亭颐说死士不忠,想必是说死士对他不忠。人的忠心总要有个归处,对敬亭颐不忠,难道是忠心于官家?
“通风报信。”敬亭颐将剑身的血珠擦净,“如今公主府的院墙,是京城里最密不透风的。不曾想,敌人反倒出现在内部。”
浮云卿轻轻噢了声,心里揣摩着敬亭颐的话意。按他的意思想来,那死士应该就是官家的人罢。
被这事一闹,浮云卿也没了出去打探情况的心思。冷丝丝的风拍着她的裙摆,叫她差点站不住脚。浮云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意瞥敬亭颐一眼,接着目光就停在了他身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