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疤痕哈哈大笑,干脆下了马走过来:“小娘们儿站着说话不腰疼,来来来,老子过来让你骟了。”
话音未落,就见葡萄身后一道寒光,一把月牙形的镰刀飞过,正打在大疤痕的胯下,大疤痕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胡子们一愣,孙垒和葡萄也愣住了,回头看,只见留根和杏儿手拉着手走出新房。
人群翁的一下子:“新娘子都出来了。”
只见留根左手里攥着五六把锋利的月牙镰刀,右手揽住杏儿的肩膀,朝独眼龙和胡子们点点头,又看看院子里外的人群:“各位大爷大娘,叔叔婶子,街坊乡亲,各位远道而来的绿林好汉,我就是今天办喜事的主家,今儿个我孙留根儿娶媳妇,这媳妇还没抱上炕头,就惊动了山里的各位老大,这都怨我。谁有事儿就找我,跟我叔、我婶儿没什么牵扯。”
独眼龙看看留根儿,又看看大疤痕:“二当家的咋样了?”
两个胡子过去搀扶大疤痕,旁边一个仔细看看伤情,回来给独眼龙回话:“大当家的,我看恐怕不行了。”
“不行了不行,二当家的对我有救命之恩,怎么得也得把命保住,你给我治,治不好我砍了你。”
胡子郎中吓得脸色煞白:“大当家的,不是人不行了,是那里不行了。”
独眼龙叹了口气:“二当家的睡了数不清的女人,却没有留下一条根儿,今天却叫一个毛头小子把根儿断了。来人啊,准备杀人,给二当家的报仇!把新娘子和那些娘们儿留下。”
胡子们喊声一片。
留根儿怒目圆睁:“我看谁敢?谁还想做太监,我孙留根儿都成全了他们。”
独眼龙愣了一下,旁边的一个胡子说:“大当家的,他就是孙留根儿。”
“我不管他娘的什么根儿,谁断了二当家的根儿,我就对谁斩草除根儿。”
那个胡子又说:“二当家的没有抢前村的新媳妇,可不是因为人家出了钱,新媳妇是镇上药铺掌柜的闺女,夏天流行瘟疫,就是掌柜的帮了咱们山寨,要不人可真就瘟绝户了。”
“掌柜的女婿我知道,这个可没啥关系。”
“人是没关系,可药材是这个小子弄来的,要不夏天瘟疫流行,咱镇上可就没几个人了。你不是说,家里的老太太可多亏了那个什么金银花药材吗?”
独眼龙眼珠子转了又转:“你是说,咱们十里八乡的药材,都是这小子弄来的?”
胡子点头:“可不是,都是这小子用毛驴子车拉来的,他和前村药铺掌柜的姑爷买来的。连官府都知道这事儿。”
独眼龙想了半天:“这么说,这小子是我娘的救命恩人,二当家的这根也不能白断。老规矩,死罪免了,活罪不免,把这小子给我打三百蒺藜条子,这门我们不进了。”
4
婚礼后的第三天,留根儿才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头嗡嗡直响,勉强坐起身来环顾四下,一时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觉得满鼻子的中草药味道。
留根儿倚在木头窗棱子上,从屋里面朝外看去:一缕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上的纸花,刺得他睁不开眼睛,院子里满仓和媳妇坐在磨盘上拉着家常。
杏儿在灶火房里忙着什么,不一会儿,端着一大碗鸡蛋面条进了屋,看到留根儿自己坐起来了,忙快步走过来,一边向院子里喊:“醒过来了!”一边喊了声“留根儿哥”就禁不住泪流满面。
留根儿问:“杏儿,咱这是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俺。”
杏儿哽咽着说:“你给胡子打得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胡子不来找麻烦了,官府里又来人了,为了那口大井的事儿,还有以前的什么事儿。我爹,我娘,孙叔,葡萄婶儿,都到烟台去了。”
留根儿哆嗦着说:“杏儿,咱这是在谁家里?怎么到处是草药的味道,呛鼻子。”
杏儿哭着说:“留根儿哥,咱们家被村长带着官府的人给扒了,咱们的新房子也没有了,多亏了满仓帮着我把你弄到前村他家来了。”
留根儿说:“那就什么也别说了,咱俩回去吧,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咱回走再把草屋翻盖起来!”
杏儿说:“哥,你听俺说,你的身子骨还不行,你再养养伤,养好了伤再说。”
满仓进来了:“留根儿,你还把我当外人吗?咱俩可是光屁股长大的。是不是因为以前我喜欢杏儿,你觉得不自在?”
留根儿说:“看你说的,咱可都是爷们儿,今天都亏了兄弟你救了俺一条命啊!”
满仓说:“看你说的哪里话,要不是你拉着我去找金银花,咱么村子里的人可真剩不了几个了。要说救命,可是你留根儿你救了大家伙儿的命。”
留根而说:“这点儿小伤算什么,不碍事儿。我在村头还有两垛茅草,砍点儿树枝子就能再搭一个草屋。”
杏儿哭着说:“哥,你还不知道呢,村长和官府的人说了,咱们家和胡子有勾结,要不怎么不抢东西?以前我爹、我娘和孙叔、葡萄婶儿也有过人命案,济南府都派人来查了,我爹他们连夜走了,说是去烟台,实际上从青岛就坐船闯关东去了。我们要不是有过治病的事儿,也得跟着蹲大牢。那个村子不叫咱们家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