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又进一步解释道:“某家平素犯懒,记不得麾下小校们的名姓,便将他等名字记在签子上,如此便不会叫错。
后来某一次出战,记不得麾下小校名姓,忽而想起靴中的签子,便抽出一支呼唤其名,指派军务与他。
从此,便成习惯,讲写有每日随扈小弟身边军将名姓的签子,就插在靴筒之中,临战之时,抽签唤名,指谁便是谁。”
陈九皋听得津津有味,虽是纨绔子弟,然这中间的关窍所在,他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暗思:难怪这吴三桂年岁轻轻,就已简在帝心,除了其身后的辽西将门背景,自身也是有些实力与能耐。
其实,刚才吴三桂的那番话,所说的既是实情,然也有炫耀之意在里面。
首先,便是表述了其麾下家丁之众多,试想每名家丁头各带几十或上百不等的家丁亲兵,可他却记不得这些家丁头的名姓,显示在炫耀其麾下家丁之众。
其次,每每遇到战事紧急之时,他只随手抽签,抽中那个家丁头,便大呼其名,使其率麾下家丁出战,但只抽定,从不更换。
这话中之意,既在表露吴三桂麾下家丁,那是个保个的精锐,根本无须进行选择,无论何种任务,只要派出一队就定必可以完成。
即使这一队无法完成,那也是再派一队上去,而不是选择派那一队!
陈九皋竖起大拇指,高声赞道:“长伯将军麾下锐士遍野,真真使人敬佩。”
他们二人谈不多时,刚刚奔去的段霄时就已回来复命,只见他身上衣甲全都褪去,露出古铜色的一身腱子肉。
段霄时来到吴三桂身前时,仍在大口喘着气,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回大帅,正白旗的鞑子,三十七人,尽数斩杀于当场。
我方守军战亡十一人,伤七人,职下所率亲兵战亡四人,伤十二人,皆无大碍。特来复命!”
吴三桂眼眉低垂,看都不看段霄时,只是轻声问道:“神机营弟兄们可有伤亡?”
“回大帅,神机营弟兄也是一般奋勇杀奴,斩杀奴贼数名,却无一人阵亡,只是轻伤三人。”
“下去吧。”
虽然段霄时会说话,将神机营炮手四下奔逃形容成了英勇杀奴,还阵斩奴贼数名,却只轻伤三人,这可是大功一件。
若换做旁人,或许还会谦虚一番,但陈九皋可不是那种人,他大大咧咧的笑着道:“我平素就教育这帮儿郎,咱神机营也不可只知打炮,而不习搏战之技。
瞧瞧,今日之事,若非我神机营儿郎奋勇,怕就等不到段将军前去救援啦!”
“哈哈哈……”
吴三桂并未接言,而是开怀大笑起来,陈九皋也是一脸自豪的陪着一起大笑。
…………
而这时,清国皇帝黄台吉早已从石门山上撤下,回到了自己的御营指挥全局,石门山上只有武英郡王阿济格,领着一些满洲正白旗的官将们坐镇主持。
他身旁还坐着怀顺王耿仲明与汉军镶白旗的固山额真马光远两员汉将,如此大人物坐镇于此,可见清国并非是有意弃守石门山。
阿济格一脸的不耐烦,他望着南麓山脚下的战场,不屑地说道:“汗王真的多事,就这些汉狗,我带勇士们冲杀一阵,必定将其击溃,偏偏要如此麻烦!”
耿仲明看了一眼阿济格,知道他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混人,就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马光远毕竟入清日久,在朝堂之上也有些地位,他开口说道:“陛下,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实乃谋国之举。我等只需奉命行事即可,为陛下效死就是了。”
阿济格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他看向马光远好一会,才说了句:“汗王上命,石门山要守到天黑。请马固山与怀顺王费心吧。”
就在这时,一名探子飞跑来报:“报,西石门遭南军猛攻,甲喇章京伊尔扎身死,战况激烈,请速派援兵。”
阿济格对此全然不以为意,他张嘴就问道:“伊尔扎没用的东西。阿虎赤在干吗?何成功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