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这个,就到了地方。
院子外,站了好几个人。除了还有风尘仆仆的恒生,还有弘历的几个侍卫。
“父亲,母亲。”恒生见到父母,迎了上来。
“四阿哥回来了?”曹颙问道。
“嗯,刚回来,直接过来这边。”恒生这才注意到父母身上的衣服,不由变了脸色。
曹颙点点头,对恒生道:“若是四阿哥没交代旁的,你便回去梳洗。这里头的事儿,不是说参合就参合的。”
弘历那边,是十六阿哥使人送的信儿。
即便弘历只有十六岁,可他是皇子之尊。他在直隶,九阿哥的事儿就越不过他去。
另外,十六阿哥这般用意,也是预防自己请派太医的折子没分量,拉上一个皇子,也能多个机会。
弘历看来对此事还算上心,才会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只是世人多是不如意,要是再早到两刻钟,说不定就能见到九阿哥最后一面。
屋子里,十六阿哥红着眼圈,坐在凳子上,弘历站在一边,看着炕上。
听到脚步声,叔侄两个都转过头来,望向门口。十六阿哥满脸木然,弘历面上还是没收好的震惊之色。
十六阿哥冲曹颙与初瑜点点头,站起身来,对弘历道:“他的身后事如何打理,要奉旨而行。可从清苑到京里,最快也要三天才能有旨意过来……他虽除宗籍,却依是先皇皇子、爱新觉罗家血脉,总不能让他这般邋遢的等着……我打算为他小殓,不知四阿哥以为然否?”
死者为大。
弘历不仅没有质疑反对,还主动提及为十六阿哥做帮手。
他最崇拜先皇,心中也存了仁念,见九阿哥这般惨,心里忍不住的怪罪起皇上对九阿哥太苛刻。
十六阿哥看着弘历,道:“你身份贵重,只看着就是,不必掺合。”
弘历涨红了脸,道:“侄儿晓得十六叔爱护侄子,可侄儿也想要尽尽心。”
十六阿哥见他目光坚决,便不多说,转向初瑜道:“和瑞,我想请你帮他梳头,你要是怕了,就安排个手巧的丫鬟来。”
初瑜到底心软,已是流下泪来,哽咽道:“侄女不怕,侄女额娘走时,也是侄女给梳的头……”
小殓就是“衣殓”,要给亡者穿寿衣。
在衣殓前,还要净面、梳头、剪指甲,将亡者收拾得利利索索才穿寿衣。
十六阿哥没有打发人去买红白铺子里现成的寿衣,而是吩咐人回寅宾馆去取了他没上身的一身新衣服。
曹颙料理过丧事,亲自为庄先生与曹寅衣殓过,晓得寿衣不分四季,里面都要穿棉袄、棉裤。
十六阿哥衣服再多,也都是夏天的衣服。
趁着初瑜打发人回上房去梳头匣子时,曹颙道:“记得去年我新添的两套棉衣,都没有上身,使人翻出一套,这边使。周全些,十六爷心里也能好受些……”
过了半个时辰,该准备的东西都预备齐当。
在这间小屋子,举行了一场看似寒酸、又堪称盛大的小殓礼。
进行小殓的,只有四人。
却包括一个亲王、一个皇子、一个郡主、一个天下首督。
十六阿哥坐在炕上,为九阿哥剃头刮胡子,初瑜站在一边剪指甲与梳头,曹颙将“寿衣”翻过来套在一起,随后弘历接过,给九阿哥穿上。
收拾完这些后,九阿哥总算是没了先前肮脏邋遢的模样,露出点富贵气来。
初瑜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已经穿孔的珍珠,用红线穿了,将珠子塞进九阿哥口中,而后将红线绑在九阿哥衣襟前。
礼成。
十六阿哥从炕上下的时,身子一趔趄,已是站不稳。
他扶墙走了两步,而后对曹颙道:“使人张罗些冰过来来……等吧……”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软软的,顺着墙边滑下去。再看他脸色青白,双眼洼陷,看来是这几日照看九阿哥,将自己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