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川撑起身,手肘压住枕头带得一边肩稍高。
感应灯似乎只能照到膝盖,再往上,就是光影交界的朦胧了。裴哲规规矩矩地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似乎是绸的,随着呼吸,有深色的光偶尔一动,短暂得仿佛错觉。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真睡不着了。”
赵以川眼眸一垂,忽略加速片刻的心态,往大床的一侧挨去,给留出半边。
“来吧。”他把抱在怀里的枕头也平整地放好。
裴哲“嗯”了一声,没什么多余的话。
他踩着地毯过来,连声音都轻得不易察觉。坐下时微微塌陷的不止床垫,还有赵以川心脏被那枚灰尘似的指纹反复按压过的位置,几乎有了裴哲的记号,他一来,那地方就催动了酸楚与快乐一起加速分泌。
和铺开又拼在一起的榻榻米不一样,这张大床是个太过暧昧的空间,四面垫高,手往外伸时摸不到实处,连带着情绪都患得患失。
裴哲安静地背对赵以川,把一半的被子往身上裹。
感应灯带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房间重又陷入夜色,赵以川在黑暗中睁着眼,他伸出手就能抱到裴哲的距离,他能感觉裴哲的呼吸有点急促,也许因为他刚从海拔高的h省回来不太适应。
他应该快点睡觉,催眠自己,别在意多了一个人的温度。
可假如赵以川做得到——
他做不到。
他就没法对裴哲无动于衷。
“裴哲……”赵以川张了张口,声音竟然又干又涩有点哑,“那个,你……最近失眠严重吗?”
无关痛痒的一句话,裴哲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问这个干什么?”
赵以川说:“没失眠也不会过来吧。”
片刻后,身体摩擦被子的声音响在耳畔,赵以川的眼睛适应了过分昏暗的环境,他看见裴哲转了个身正面对他,被子一直遮到鼻子以下,所以说话就瓮声瓮气。
“是有点。”裴哲像叹息似的,“我高反了好几天,不太舒服。”
赵以川朝他靠近,伸手盖住裴哲的眼睛,手指揉着他的太阳穴和后脑。
“这么辛苦,下次别自己去了不行吗?”
“不至于。”裴哲眉心放松了点,“但这个别人还真取代不了,我必须亲自看情况。还有很多关系都得沟通,又是高海拔,又喝酒……”
他的声音缓缓低下去,接连几日的辛苦终于有了一个小口可以倾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