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那两个人,一个在说,一个在笑,那样美好的表情,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表露过。
长乐似懂非懂地点头,“所以,你追不到顾姐姐,就换目标,改追徐姐姐了!”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悲凉情绪,一下子被这丫头说没了。
不多时,酒宴散去,长安陪着长乐回去了,叶婵依徐镜荷住在客居东侧,而邢千里和陆琛住在西侧。因为顾飞雪已经分院别住,离这有一段路,所以邢千里主动送她回去。
从客居到浮香苑的路程不是很长,邢千里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而行。
“有一事我忘了和你说。”
“什么事?”
“在繁城分别之后,我又遇到了,钟显扬。”
邢千里忽然停住,身子一侧,神色肃穆,“他故意跟踪你的?”
“他知道我不是林家的人,也知道你是假冒的。”顾飞雪也侧过身正对着他,游廊两侧烛光幽幽,一片静谧。
“他还知道什么?”
顾飞雪长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他是奉了命令来抓我的。”
此言一出,邢千里只觉后背发凉,汗毛倒立,这句话背后的信息量极大。钟显扬是馥郁山庄的人,而他又是水云剑宗的弟子,要知道大门派收徒都是从八九岁的小娃娃抓起,所以,在钟显扬拜入水云剑宗之前,就已经是馥郁山庄的人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上官明昼就不怕钟显扬反水吗?”
“你可能不知道馥郁山庄有多可怕,能从那里活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他们早就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本能。一开始被抓进来的孩子会被送到无量阁的地牢里关着,每日见不到太阳,与老鼠虫类为伴,一天只有一顿饭,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们会把那些孩子集中关在一起,让孩子们自相残杀。有一些抢不过的就活活饿死,还有一些体质特殊的,就会被送到骨仙那里做试药人,不过大多都被活活折磨死了。”她平淡地叙述着这些,仿佛这些她没有亲身经历过。
“所以,你也……”
顾飞雪扯着嘴角,僵硬地挤出一个笑来:“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很意外吗。”
话音未落,邢千里便心疼地抱住了她,难怪,难怪她的性子会这样……
“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现在不是也苦尽甘来了吗。”
邢千里缓缓放开她,又追问:“可你不是被你姑姑捡回去的吗?难道是她亲手把你送到那无量阁受苦的吗?”
顾飞雪轻声解释:“那你可就冤枉她了。姑姑把我捡回去后,没几天就被人发现了,上官明昼不许姑姑私自养育一个孩子,姑姑人微言轻,怎么违抗得了上官明昼的命令……若不是她顾及着我,暗中诸多照顾,我早就死了……”
“那你姑姑现在还在馥郁山庄?”
顾飞雪点点头,因为记挂着顾小琳,想起那天在茶醉小筑的对话,神色愈发悲凉,“她跟我约定,一个月内就会带着解药的药方来四方城找我,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她一点消息没有……”
她经不住内心的煎熬,躲在邢千里的怀里失声痛哭,“她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我不应该去找她的,如果我不找她她就不会为了我去盗取解药药方,我宁可,我宁可自己死了,我也不要她以身犯险……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邢千里想要劝一劝她,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抚她,也许这个时候默默陪伴才能缓解她心里的痛。
许久,邢千里平静地看着远处,淡淡道:“既如此,那就该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
“灭了馥郁山庄。”
一时,鸦雀无声,顾飞雪都没再哭了。
顾飞雪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疑问:“没发烧啊。”
“你干嘛……”邢千里被她这个反常的举动给逗笑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灭了馥郁山庄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病……”顾飞雪无语至极,“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馥郁山庄不是连环坞那种小地方,哪怕是水云剑宗加上玉山派,也撼动不了半分!凭你,去了之后连你的尸体在哪儿都不知道……”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啊?”
“不是没信心,是压根没可能。”
邢千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那馥郁山庄杀手是多,可忠心的又有几个?他们不过是被绕丝悬喉困住了,不得不听命,但只要有一个反了,做了这出头的,你觉得,他们是选择继续默默忍受,还是为自己拼一把?”
他的话不无道理,自己就是一个例子,还有那钟显扬,他也不是愿意俯首称臣的人,除非是冷素心这种心理变态的,正常人哪个心里没点怨气?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会傻到相信一个陌生人,你的离间法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