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如何。”周老夫人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自从嫁到这边来我辛辛苦苦地侍奉他,最终却落得这个下场,年轻时我不懂还伤心,偷偷靠在柜子里哭。生怕被下人看到,心里想着他对我总有些情分,他临死前……你也看到了,若是不看着他们没落,将来我死了怎么将这消息捎给他,死之后我可不怕他能不能容得下我。”
    申妈妈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您能长命百岁,将来大爷成亲,还要四世同堂。”
    周老夫人摇摇手,“我正经的儿子没有前程,硬扶持了野种,能让我咽了这口气,我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值得。”
    申妈妈掩袖哭起来。
    ……
    晚上胡桃寻小丫鬟去摆果盘,进了鹿顶的房子就听几个小丫头议论广宁师太失礼的事,“一个出家人怎么能这样张狂,连郡王妃也敢冲撞。若是脱了那层僧衣,还不要拿刀弄杖寻死觅活。”说起这个,大家又七言八语说宗室营不少府上请广宁师太医治病症,要说这符就能医百病,朝廷怎么有太医院没有奉这些僧道呢。有的说,“怎么没有,不是有上清院吗?”这话一出顿时喧腾起来。
    胡桃听得越说越不像话,咳嗽一声掀开帘子,小丫鬟顿时住嘴,都起来向胡桃行礼。
    胡桃盯了几个丫头一眼,几个人臊皮起来都低下了头。
    “郡王爷回来了,快过去伺候。”
    小丫鬟应了声依次退出去,该摆盘的去摆盘,端水的端水好一阵子忙活,周十九和琳怡吃过饭去内室里说话,屋子里才又安静下来。
    琳怡给周十九整理挽起的袖子,周十九道:“宫里的僖嫔娘娘召长宁师太这两日进宫**。”
    琳怡手停下,将今天和广宁师太争吵的事告诉周十九,“这事今天就传了出去,广宁师太进宫**,宫里的娘娘一定会问。”就算不问,自然也会有人一字不漏地说到宫里去。建金塔康郡王府只出了几百两银子,加上这次她几乎是将广宁师太撵出府去,太后娘娘薨前身边的红人都被她得罪了。
    周十九低声道:“这几日要好好准备,保不齐哪日就会召你进宫。”
    她知道,安排了这么多,就是等到进宫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话,她一个内宅的妇人虽然微不足道,可是有些话还要经她的嘴说。
    琳怡道:“若是成了,广宁师太是什么罪名?”写符不如从前的巫蛊,毕竟是动摇社稷的大罪。反过来,若是皇上怪罪康郡王府,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别说周十九的前程,就是爵位恐怕也要难保。这时候人人手里都要拿把匕首,适时披荆斩棘。
    琳怡抬起头,迎上周十九熠熠的目光。
    “别怕,”周十九轻声道,“一切有我,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想法子保住我们平安。”
    琳怡靠上周十九的肩膀,无论面临什么结果,她都相信周十九有法子全身而退。只是每每想到皇后娘娘对她的维护,她就心中不安。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父亲已经全身而退,她不再有疑虑,周十九支持三王爷,她也会尽量顺着周十九的意思帮忙。
    “商船的消息进了京,衙门里有没有动静?”
    周十九道:“已经有文官参奏我们武将鼓动皇上建水师开海禁,动摇国本。科道那边,接任岳父的刘承隶是个稳重的,在朝上什么话也没说。”
    换做父亲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怪不得三王爷如此费心要将刘承隶安插接管科道。
    周十九道:“我正让人打听商船的真正消息。”
    琳怡静静地听着周十九说话。
    “我知道领商船出海的将军和皇后娘娘一党有些渊源,皇后一党在商船出海前就有了些安排,二王爷被顺利立为储君则罢,若是不然,进京前必定要有些安排。”
    周十九的意思,琳怡隐约明白。
    周十九耐心地解释,“商船若是顺利进京就没有了现在的争端,恰恰是商船遇险,五王爷一党才会觉得有了时机能扳过这一局。皇上喜欢五王爷,想要皇上下定决心立二王爷为储君,就要让五王爷犯错。”
    所以这次应该是皇后一党给五王爷一党设下的陷阱。可毕竟商船在海上的那一边,真真假假不到最后谁也分辨不清。
    “三王爷从中推波助澜,想法子先要压住五王爷一党,这样才能让二王爷和五王爷势均力敌。”
    只有两个敌人实力相当,最终才能拼得你死我活。
    政事比什么都要血腥。
    ……
    过了几日就到立秋,宗室妇要进宫送苏叶、椴叶和各种点心,琳怡和几个宗室妇边说话边将带来的点心放在景仁宫内殿的桌案上,宫人将点心逐一查看,然后挑选做的精美的送到皇后娘娘面前。
    献郡王妃和蒋氏将琳怡拉去旁边坐下说话,献郡王妃道:“听说广宁师太治好了僖嫔娘娘的病,如今慈宁宫那边的几位太妃都请广宁师太过去说话,”说到这里担忧地看向琳怡,“你要小心些,现下筹备中元节,难免会有风言风语。”
    中元节是佛教盂兰盆会和道教地官斋会,这时候哪家都要进香做法事,宫中请了普远大师为太后娘娘进福。
    中元节又是孝亲节,去年就有风言风语说她不敬长辈,今年她将广宁师太撵出府去,更添了口舌。
    大家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