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白自己也闷哼一声。
独眼龙扬起了拳头。
李昱白反而朝他逼近了一步,抬手又是一个耳光,但被他挡了下来。
“你……”独眼龙于的嘴巴才张开,被李昱白呸了一脸口水。
这个真的万万想不到了,所以独眼龙没躲开。
李昱白畅快地笑起来了,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死是我所愿,于这青山碧水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李昱白说,“可惜是与贼同死。”
他站在船里,素色锦袖飘曳,脸上一片淡然。
他才和青鸾见上面,他还舍不得死,所以小七说死马当活马医,他愿意冒险去试一试。
但船已经不知划向了何方,追踪萤石粉已经不奏效了,小老七是否跟上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两岸山峰之间,一条碧江穿山而过,蓝天高远,只有云卷云舒,没有飞鸟,更没有……小咕咕。
他醒了十二次,从天黑到天光,又从日出东方到暮日西斜,一天变得很短,几次闭眼睁眼咻呼就过了。
这一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被换了衣装,之前的华服被脱掉了,他甚至有了个罗锅背,穿着粗粝的灰色麻布衣,躺在独轮车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熟悉的城门。
他们又回京都了。
独眼龙于绕了一大圈,出城、进山、过江……最终又回到了京都。
和小老七从王大郎嘴里得到的信息重合了。
圣墟子还有个弟子藏在京都,疑似是个挂单的和尚。
独轮车被推动着往前,李昱白试着动了动手脚,他感觉自己尽力了,却纹丝不动,连嘴巴都说不了话。
他此刻既是个聋子,又是个哑巴,还是个瘫子。
唯独嗅觉十分灵敏,有各种不一样的臭味,菜叶子的烂臭、果味的甜臭、和恭桶的淤臭……
眼前还能看到来回盘旋的苍蝇、大小深浅都不一样,忽而到他的鼻尖,忽而到他的发顶,萦绕不散……
李昱白觉得烦恶欲呕。
他被推进了一间破庙里,屋顶的瓦片破了个大洞,月光从洞里洒了下来。
问月光华有几许,恰似薄霜洒人间。
他听不见,动不了,说不出……
独轮车一歪,停在了破庙里,有个驼背婆子从车尾走过去,头顶上包着花布,秃头不见,面容已改,但还是个独眼龙。
于东家乔装成了一个婆子。
不久之后,有另一个人出现,是个癞疤光头,两人头并着头,挤挨着说着话,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有银色的光华从癞疤光头的衣袖中闪了一下。
李昱白定睛一看,那个癞疤光头的衣袖中滑出来一把似凿似锥的利器,正悄无声息的往上移向独眼龙于的后脑。
他要杀人灭口了。
利器往上一顶,独眼龙于似乎大叫一声,因为李昱白看见他大张着嘴,一只手摸着后脖子,一脚踹向光头。
他中招了,因为李昱白感觉到了尖锐的刺痛。
两人打了起来。
独眼龙落了下风,他被癞疤头压在身下,那把利锥已经抵近独眼龙的另一只眼睛。
眼看独眼龙于将要丧命于此,李昱白心中五味杂陈,眼前竟出现了一张泪眼婆娑的脸来。
“阿辞,愿你……”
一只如猴子般的身影从独轮车上跃过,一脚将癞疤头踢倒在地。
“小老七……”